杀鱼,一上手手心就被刀划拉了一道浅口子,他下意识地舔舔伤口,随便找了条布包起来,抬高手腕接着杀鱼。
一瞬间,青阳看到了后续的事:小孩儿的伤口在冬天发脓溃烂,等到老板发现大发慈悲带他去医馆诊治,已经来不及了,整只手都被截了下来,然后还丢了这份能够糊口的工作,在饥寒交迫中死亡。
怎么又死了?他想不通,伸手再次干预了一下命运线,把包裹伤口的布条清干净了,小孩儿截肢的命运改变,短时期内是平平安安的了。
在饭馆干了一白天,临近傍晚的时候,他松了松布条让伤口透气,在寒风中小跑着甩手奔向下一个干活的地儿。
他晚上做事的地方在当地一家青楼,青楼的活计算是轻松的,只需把姑娘们前几天订购的水粉或是书信等其他小东西送到各个姑娘的房间去。虽然偶尔会不小心撞上不可描述的事件,但是比洗碗杀鱼要轻松得多,跑跑腿即可,运气好的话,姑娘们还会给他糕点吃吃。
他心情很好,走在路上蹦蹦跳跳的。
一时间,他原本平顺的命运线又起了变化。他即将被一辆疾驰而来的马车卷于车轮之下,惨不忍睹。
青阳再次出手,让那辆马车的马提前发疯,乱冲乱撞,在离他不过十丈的距离倒下。
又一灾挡过去了。
小孩儿平安无事地到了青楼,后院停了运水粉的马车,小厮们一包包地拿出胭脂水粉,在纸包上画上记号,小孩儿一看就知道该送到哪个姑娘房里,他挑了三个小包,登登登往楼里走去。
一脚踩空,滚下楼梯,后脑勺着地,当场断气……
青阳迫不得已,再次出手,帮了他一把。小孩儿平安上楼,逐个敲开姑娘的房门,送东西,倏忽间他的命运线又起了变化,他敲了一位红牌姑娘的门,门后突然刺出一柄剑,贯穿喉咙,当场死亡。
红牌姑娘当时在与一位来头很大的公子在一起,这位公子背景很大,脾气更大,被敲门声坏了兴致,甩手就是一剑。
青阳意识到这样不行。
他最初修改了小孩儿的命运,不代表一劳永逸了,他在这个世界必然会死,他干涉得越多,小孩儿死亡的方式便会层出不穷,他根本照看不过来,干涉过多甚至会对这个世界产生灾难性的后果。
唯一一劳永逸的方法,就是带他走,带他去天上,不属于任何世界的诸界之始,至高神国。
他露出身形,跟上小孩儿,拍了他肩膀。
小孩儿扭过头,惊讶地睁大眼睛:“你怎么在这里?”
“不要送了。”他牵起他的手,好像握住了一块冰,“跟我走吧。”
“啊?啊?”小孩儿稀里糊涂,被他牵着走,“可是我还有东西没送完呢。”
“不用送了,我养你。”
小孩儿张了张嘴,晕头晕脑。
青阳牵着他走出青楼。盛大的节日还没有结束,街上仍是张灯结彩,他说:“从此以后,你不用再受冻挨打了。”
小孩儿懵懵懂懂的:“为什么啊……”
青阳没说为什么,揉了揉他脑袋,牵着他走到河边。
这条河是小孩儿生母遗弃他的那条河。贫穷的母亲把新生儿放进一个木盆里,任由它漂向下游,直到被一个渔夫捞起。
河两岸挤满了放河灯的男女老少。传说把写下愿望的纸放进河灯花心,假如河灯能一路完好无损地顺着河流漂到大海,神灵就会实现他的愿望。
“对这个世界告个别吧。”他说。
小孩儿愣愣地看着热闹的河,抬头问:“我能许个愿吗?”
“可以。”没费什么功夫,他从袖子里拿出了精致的荷花灯和纸笔。
小孩儿接过笔,茫然地想了半天,他识字不多,最终只在纸上歪歪扭扭地写下:开开心心。心字上头统统少了一点。
纸上墨迹吹干,小孩儿小心地折好,放在花灯灯心摁了又摁,然后挤到河岸边,放下灯,看着它漂远。
青阳看着他,等他挤回来,问:“你真的信吗?”
他傻乎乎地笑:“知道不可能,讨个吉利呗。”
青阳附身抱起他:“我要带你走了。离开这个地方,你就可以不用挨冻受饿,但是代价可能是非常孤独,非常孤独,你愿意换吗?”
“愿意啊!怎么会不愿意!”小孩儿一听到能吃饱穿暖,哪还计较别的东西,点头如捣蒜,又想起了什么,小心翼翼地问:“是不是要我认你做干爹?”
青阳想了想,好像没这个必要,但一时也想不出他该怎么称呼他最合适,干脆道:“你就叫我青阳吧。”
“青阳?”小孩儿眨眨眼,青阳接着解释,“青色的青,太阳的阳。”
“青阳。”小孩儿念叨了一下,趴在他肩头上有些羞涩地笑:“青阳,我好喜欢你啊。”
青阳心一动,鬼使神差说了一句:“为什么?”
“因为你说,你不会再让我挨冻受饿。”小孩儿声音小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