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月这边,一路倒是平安无事。
席玉话少,事也少,多数时日都在车厢内静坐。她的剑置于手边,时常轻轻握着,似是在安抚。
这一日,融月实在闲的厉害,问她:席玉姑娘,这把剑是你师父的吧?
席玉这回应得极快:嗯。
融月面上不显,心里头早就好奇起来,顺势接话:它有没有名字?
席玉抬起脸看向融月,面色怪异:自然。
她似乎在疑惑融月怎么会有这样的问题。
哦?叫什么名字?
江湖名器谱上唯独没有李兆的剑,因为众人连它的名字都不曾知晓,李兆问鼎武林多年,竟也未曾提起过此事。
席玉轻声道:夷光。
夷光?融月念道,更困惑了,夷光修明,西施的那个夷光?
正是。
融月咋舌,再度看向她腰间的薄剑。这把剑尽管符咒加身,却也纤长修丽,薄如轻婵,的确是剑中美人,只是谁也想不到,那个李兆会如此直白,起名叫夷光。
她再看向席玉,发现这位席玉姑娘仍然眉间冷淡,只是耳尖悄然微红,指尖也抵住剑鞘。
席玉心中很是窘迫,她暗道亲口说出这个名字实在很自恋,只是师父非要起这名字。
融月不知她心中所想,想不通她的局促因何而来,莫非是席玉姑娘自己也觉得这把剑的名字太直白?
马车吁停,车厢轻晃,打断了二人的沉默。
外头天色漆黑,原是停到了客栈。
一路上众人都是在客栈歇息,畅通无阻。在官家开的地盘上,融月拿出腰牌让掌柜过目,见他们面上毫不掩饰的献媚,席玉猜测自己的雇主是个朝廷大官。
但这与她并无干系,席玉只想要银两,找到溪纹红叶。
夜里,她与融月宿在一间房。
上床歇息,席玉摘了面纱,沐浴后睡在地铺上。
融月初次见到的她容貌之时,还多嘴问了几句。
席玉姑娘是苗人?
她见席玉眼角斜挑,高眉丰唇,是苗人女子惯有的长相。
席玉淡淡道:母亲是。
江湖人的出身向来复杂,融月没有多问。只是时至今日,看到席玉的脸,她仍然会走神,因对方眉眼之间,透着一股若有似无的熟悉。
她回想不起究竟在何处见过,只能闭上眼准备入睡。
越是靠近江南,气候越是潮湿闷热,二人的房里开着窗通风。今夜静的可怕,连一丝风声都无,客栈内的众人很快睡了过去。
融月也昏昏沉沉,床铺下的席玉倏然坐直身子:有人来了。
她声音清醒,显然根本不曾有睡意,语罢便拿起了夷光。
什么?融月也坐起身,恍若初醒,她惊恐道,哪里有人?
外头风平月明,她不曾听到任何动静。然而席玉已经草草裹上衣裳,散着发踩窗而出。
融月被她的举措惊了半晌,连忙穿上绣鞋去隔壁厢房唤醒众人。询书打着哈欠开门,融月急忙拉着他往外走:有人来了。
询书睁大眼:来得这么快?
融月没有接话。
二人急匆匆来到院里,席玉正横着剑与一位黑衣人过招,那人身后不远处还有一位同伴。
黑衣人收了剑,疾退几步:哪里学的剑法?
融月看不懂二人的武功,询书细看片刻,讶异:席姑娘是左撇子?
融月顺着询书的话回忆,否认道:她不是左撇子。
那怎么左手拿着剑?询书纳闷,答案却不得而知。
那头的席玉左手执剑,听到黑衣人的问话,抬了抬下巴:师父教的。
黑衣人又笑:你师父?报上名来听听。
席玉将剑身立在眼前,借着月光让他看清了剑柄上墨黑色的封咒符纸,喃喃道:这下你清楚了。
黑衣人犹豫片刻,身后的同伴出声:这剑是真是假尚且未知,即便是真的,她也不过是黄毛丫头,何必惊慌。
这把剑真是唬人,黑衣人回过神,摇了摇头,看向一边的融月二人,可惜,若是李兆在此,我或许就退了,但一个小小女子,我还不放在眼里看来你们没能请得动那尊大佛。
融月提心吊胆,提醒道:席玉姑娘,小心!
她认出眼前黑衣人的身份,竟是如今誉王门下的暗卫。这暗卫从前在江湖上也算数一数二的杀手,融月不知席玉是不是他的对手。
那边,席玉已经执剑而上。
她手中的夷光正如名字一般,洗沐月华之后更为修丽,薄薄的剑身上裹着一层银光,转眼已到了那黑衣人身前。
暗卫接下她一剑,夷光发出一声轻鸣。
询书不通武功,但他对武学招式了然于胸,因此也看得仔细。席姑娘握着剑接连出手,这把被外人成为妖祸之剑的夷光在她手中却使得很有章法。
收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