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玉回了道观,与几个侍卫打过照面,才进屋洗沐入睡。她将夷光也擦洗了一遍,放在床边,摸着上面朱墨两色的封咒,借着月光,沉沉睡去。
翌日,询尧来敲开她的房门。
天已亮了,席玉分不清究竟是何时辰,她还没睡醒,半睁着眼开门。
询尧看她未曾歇息好,小心翼翼道:世子请席姑娘去一趟。
席玉静立了会儿,方意识到这个世子就是昨夜里刚被她采撷过的徽明。明面上,他还是她的雇主,席玉也没有回绝的道理,含糊着应了两声,关上房门洗漱更衣,没多久就抱着夷光重新推门而出。
她跟着询尧往徽明房里走,二人一路无话,询尧的眼神悄悄落在夷光的鞘身上。
这可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妖邪之剑,询尧到底年虽小,好奇心旺盛。
席玉也感觉到他一而再再而三的目光,念及对方还是小孩,又没有恶意,她全当不知。
待进了徽明的院门,席玉才发觉另外几个侍卫也早早站在院中,一个个神情肃穆,望见席玉一身乌衣,面无神色地走来,他们都露出复杂的目光。
席姑娘。其中一个欲言又止,唤了她一声,又将剩下的话儿吞回肚子里。
开口的人似乎是先前那个询平的好兄弟,席玉随意瞥过他一眼,稍稍抬眉,正要追问,房内传来徽明清冽如玉的嗓音。
席姑娘。
原先遮在外头的几位道士散开,客房内,徽明与凌山道长面对面,跪地静坐。他闭着眼,鸦青色的深衣似有些宽大,宽袖堆叠在他秀美白腻的手背旁,长指微撑着竹席,经书扔在一边,被风吹过翻页。
若非他脑中几个大穴处还插着金针,看起来还真以为他在悠然休憩。
席玉盯着他的脖颈看了会儿,才应声。她在心里暗道,幸而昨夜不曾下重手,否则今日众人便都要知晓他夜里被人玩弄过了。
徽明仍然闭着眼,问她:席姑娘昨夜何时回来的?那些人是你杀的?
他问起,席玉还愣了愣,才记起昨夜的事儿。那帮人本就是冲着徽明而来,席玉也不想回答前一个发问,刻意含糊道:后半夜赶回来,在路上恰巧碰见。
徽明搁在案上的另一只手翻扣了一张镇纸,凌山在替他拔针,他的手握紧镇纸,语气稍缓。
听说他们足有六人。
席玉不懂:六人又如何?
也不知她是装傻还是卖关子,先前开口的侍卫见世子在拔针,替他开口问道:席姑娘。那六人分别是琉风一派的弟子、两位是从前峨眉的高手,余下三人则是誉王手下使惯了暗器的探子,你一个人将他们全都杀了?
很困难吗?她费解地看着他。
席玉心头不快,走近了些:奇怪,若是我师父杀了他们,你们会在这里大惊小怪么?我既是他的徒弟,怎么你们反倒一再不信任我的剑法。普天之下,武功能比我好的,恐怕不超过五人,我杀几个小喽啰何须向你们证实。
众侍卫眼神交接,当中有几个忍不住打量她。
席玉武功好,他们都承认,能以一敌众,又打得过询平,自然很厉害。可究竟有多好?席姑娘终究也才二十一岁,若是真如她所说,世上武功在她之上的人不超过五个,该有多夸张?
她又究竟是什么来路?
院内的气氛微妙,好在,徽明那边已施完了金针,他重新开口:都出去吧,留席姑娘在此即可。
诸位侍卫行礼退下。
凌山道长坐了片刻,正要起身,又猛然抓住徽明的手腕,将他的衣袖撩起一截。席玉站得不远,看见徽明的手臂上又多了一道口子。
道长脸色阴沉,冷哼一声,碍于席玉在旁,不再多言,只扔了瓶药给徽明,留下一句好自为之。
徽明收回手,重新遮掩住伤疤处,待道长走远,他恍若无事般,淡声道:席姑娘,有事商议,还请靠近些。
询尧早就被吓坏了,哆哆嗦嗦地捡起药罐,远远地跪到角落里低着头,两耳不闻窗外事。
晨色弥漫,道观中响起了钟鼎之声,飞鸟成群略过。
席玉昨夜是翻窗进的,今日倒是正大光明从前堂里进来。她走入室内,看了眼案上的经书、房内早已燃起的供香、以及不远处烧水的小炉,遂忍不住猜测徽明是否早已醒了。
手臂的伤,也是早起后弄的?他究竟在喂什么?
眼前的少年昨夜与她几番缠绵,乖顺且勾人,满面欲色。今日又恢复了微冷的目光,言语间一板一眼,若是知晓席玉和明珠是同一人,也不知他是否会羞愤死。
席姑娘,他微微笑了声,昨夜之人,都是誉王派来的。
席玉不太想掺和朝廷的事,誉王是哪位她又不认识,与她也不相干,是以只是应了一声,就不说话了。
徽明听出她的逃避,沉默片刻,说起别的:你可知我为何想找你师父?
为何?
你应当耳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