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他唯一一次发生争吵,是在毕业后,他给我安排了一份艺廊的工作,说我可以在这里安心画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在妥协示好与回归自我之间,我依然选择了第二个,因为想赌一次,赌这么久了,他会不会也有一点在乎我,或者我能不能遗忘他。
错觉吧。我贴住他手心,勾了勾修长的指节,无谓道,我很坏的。
坏到明知是备选,还想争做唯一,坏到要去破坏她的婚姻
毕竟我们的关系本就不平等,我一贯委曲求全,而他高高在上的享受着我的乖顺。
我的视线越过他,落到白墙上挂着的一幅风景照上,构图干净,色调清澈,一眼便能看出摄影者的内心。
光影结合,最卑微的苔,与最无尘的光,构成和谐画面。
我不想画画了。我推开章纪杉的手,在艺廊里工作不适合我,你知道的,我闲不住。
尽管知道他在乎的人从来都不是我,但我还是忍不住生出妄念,因此不再甘愿只做她的影子。
清醒后,他坦然自己是有妇之夫,之所以选择和我在一起,主要是由于各取所需。
和章纪杉在一起半年多的时候,我才知道成茜的存在。
完了高三,好在高考成绩不错,父母因为这事,在亲戚中搏得了几分面子,于是对我的态度宽和了许多。
章纪杉从背后抱着我,贴着耳畔说话,声气温柔低缓,轻轻扣住我指尖,毫不掩饰缠绵情意。
你和她不但长得相似,连画风都和她的摄影风格很像。
我撩了撩耳边的卷发,指节擦过眼皮,晕开孔雀蓝的珠光,笑意闪烁:怎样?用和她相似脸四处招摇,让你觉得碍眼了是吗?
四目相对时,我能清楚的感受出他眼中的人不是我,心里亦然。
抬手轻抚我我眉梢眼尾,温柔道:就和你画画时一样,眼睛里有光芒。带着薄茧的指腹下移到我平直的唇角,替我勾勒出心口不一的笑容,按下快门的瞬间,她会笑,像个小孩子一样。
我已经被抛弃太多次,也在尝试习惯被忽视。
我没资本守株待兔,也不想坐以待毙,若不争不抢,只会一无所有。
章纪杉嘴角微沉,用森冷的目光审视我:阿芙,我以为你很乖的。
当我坐在画板前时,章纪杉凝望我的目光既温柔缱绻又怅然若失。
他有他的白玫瑰,而我只是临摹出来的纸月亮。
于是我选择了章纪杉最讨厌的,所谓的抛头露面的,不得体的职业,对此他起初是不在意的,和我摆出泾渭分明的态度。
章纪杉闻言,眉峰微簇,眸光深沉许多,缓缓收回手,静默片刻后,温和的声气里全是淡漠:你别任性,这份工作对别人而言可是求之不得。
那段时间,章纪杉总是主动提出要带我去采风,去河边看水,去山里看树,白日驾车带着我四处玩耍赏风景,夜里在天台上枕着灯光看模糊不清的晚星。
后来又在酒吧重逢,他看着我妆容浓丽的脸,握住手腕的动作用了几分重力:你非要这样?
我听懂他的弦外之音,故作不以为然:可我不喜欢。
这是个荒唐的故事,一个爱而不得的男人,造就了三个人的情非得已。
本想着到了大二再换专业,没想到在酒吧认识了章纪杉,得到了他的同情和喜爱,解决了经济问题。
眼里的情绪很复杂,我读出了忏悔和释然,以及不合时宜的欢喜和得意。
我不喜欢被当作复刻品,不喜欢他在我身上找寻她的影子,不喜欢沉沦后依旧求而不得。
我妈之前经常骂我爸一句话就是搞艺术的人要么富二代,要么穷三代,因此我虽然喜欢画画,却对这个行业望而生畏,因为承担不起。
一意孤行如同逃亡般的选了外地的大学后,却因为调剂专业的缘故被划分到了设计系。
那次自然是不欢而散,情人失格且得寸进尺的我好几个月都没能见到章纪杉。
某次做爱,他醉得意识模糊,温柔捧住我的脸,眼神潮湿且柔软,一声声的喊我茜茜。
挺拔的杉树枝干上覆着一层灰绿潮苔,镜头聚焦的点则是一抹暖黄的晨曦。
相貌已成定局,我决定通过放弃画画来和成茜划分界限。
从始至终,我都只是他用来赎罪的替代品。
章纪杉深爱的成茜因为工作以及其他原因已经放弃摄影了,他说他喜欢她摄影时的模样,说这话时,他微笑着看我。
恰好朋友陈若存新开了酒吧,拉我入股做东家。
我想让章纪杉知道,我是陈芙,是真心对他的恋人,而不是他那位总是对他爱答不理的妻子。
分明是夏日,可他的手心却透着凉意,十指相扣,我却莫名想到枷锁这个词。
标签上的署名是成茜。
章纪杉很少对我生气,一则是觉得没必要,二是感情不够深刻,他选择我是为了让自己快乐,而不是自找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