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小孩子了,以后还会遇到更多事情,总不能什么事情都麻烦他,对不对。”
“……”白鹿接水的手一抖,他听懂了,高扬的言外之意。自己已经拒绝了秦蔚,秦蔚今后都不会再是高扬的‘嫂子’。对方没有一直给他们提供方便的义务,高扬不敢再轻易开口,他怕白鹿这边会多心理负担。
相似的经历使得他们必须比同龄人成长更快。所以他们比谁都明白,没有任何一次亏欠可以让人心安理得。单是白鹿一人欠着秦蔚的,就已经太多太多。
白鹿哽咽着别过脸去,生硬地换了话题,“那……医生怎么说?如果需要长期住院我们就住院,钱的事情我可以……”
男孩摇摇头,打断他,“不会长期的……我爷一直都有高血压和糖尿病,医生说他年纪大了,身体上还有好多慢性毛病。摔的这一跤太厉害,那些并发症全都跑出来了,身体机能也开始萎缩……让我做好心理准备,估计不会太长时间。”他故作轻松地吁气一口,“前天开始,他已经不会闭眼也不能给我反应了。”
“……”白鹿浑身一抖,鼻子一酸,由于长时间没有合眼,连眨眼都疼。听完的第一时间,他竟不敢回头去看身边的男孩,和他那双臃肿却清澈得让人心痛的眼睛。
时间可以开花结果,也可能烂在地里。可以酿情成蜜酒,也能坏事成潲汤。他甚至不敢细想,这半年时间自己到底错过了多少东西。
“哥。”高扬突然歪头靠在他肩上,声音疲惫极了,“可能不久以后,我就只剩下你了。”
“嗯。”白鹿伸手揉他油腻的脑袋,漂亮的眼睛黯然又空洞,“你再休息一会儿好不好,我陪着你,我哪儿也不去。”
“好。”高扬连着深呼吸几口,像是强行憋回要掉的眼泪。他独自哭了几天,整张脸都浮肿起来。
刚拉着白鹿转身,他突然‘哇’的一声又叫出来,“哥,你今天是不是还有重要的考试?现在过去还来得及吗?”
“考试啊……”白鹿答得心不在焉,视线盯着远处不知何处。这两个字于他,是霜雪中烧烫的救命碳火,亦是树梢间飘落的轻浮羽毛,坚硬又柔软,沉重又微不足道。
“没有考试,不需要考试了。”
“为什么?你不是准备了很长时间吗?”
“不重要了。”白鹿抬起头来,冲人挤出一个久违的不难看的笑脸。时间削平了他的倒刺和锋芒,只剩下声音依然平和,柔软又坚定,“我好像知道以后的路要怎么走了。”
他终于明白自己昨晚为何哭泣。不可追回的时间使他习惯忍受疼痛,而那些纷繁离去的人,他们教他知轻重,知冷暖,知有无,知取舍。
连高扬都长大了,他白鹿又怎么能够自私地活在梦里。
第一百一十七章 他曾是我的光
秦冕一早睁眼,盯着手机上面一百多个来电皱了皱眉。他回拨两次,对方一直关机。等陈哲睡醒一觉拨回来时,已是当天傍晚,连饭点都快过了。
秦冕还没结束工作,口气并不耐烦,“什么事情?”
陈哲也不是个好脾气的人,非但不提昨晚跟白鹿偶遇,反倒像个无赖似的张嘴跟他讨要好处。
“秦冕你这回可欠我一个大人情,老子昨晚觉都没睡你知道吗!”陈哲一副牛逼轰轰的口气,“想知道的话,把坐你门口那美女秘书的私人联系方式给我,我就告诉你……喂?秦冕?卧槽!”
被那头单方挂了电话,陈医生气得撸了把头皮,连骂几声,“呸!连自己的人都看不好,拽个屁拽!不爱听拉倒,老子偏还不说了。”
经这一场耽误,当秦冕得知白鹿的事情,当何亦在病房里找到白鹿,已是四天之后,是秦蔚回国的第二天。
兄弟两人大吵一架,吵到最后秦冕红了眼睛,秦蔚肿了半边的脸。
“哥,你知道我有多嫉妒你吗?我把他让给你,你就是这样去爱他的?你的感情就这么虚伪匮乏吗!”秦蔚说到最后突然笑了,他看见不知何时站在秦冕身后的方书词,顿时了然,“原来是这样啊……难怪你没有时间去管他。秦冕,你知道他拒绝过多少人吗?他迟早有一天会像拒绝我那样离开你!”
在医院陪床的第一个晚上,病房稀薄的空气和隔壁病床断断续续的哭腔如罩在头顶的闷人锅盖,压得白鹿浑身都不自在。趁高扬睡着的时间,他离开医院,又一次爬上那座大厦顶楼的天台,翻过围墙,两腿悬空坐在上面。
脚下是熟悉的路口,由于夜深,见不到鲜红靓丽的流水游龙,只有零星的车灯一闪而过,尤其落寞。
他一坐就是整晚,想这几年蹉跎的光阴,想匆忙出现又飞快消失的过客,想他干过的所有蠢事,想他用尽全力宁肯不再呼吸都忍不住去爱的男人。
他想念秦冕曾站在这里给他一个大方又温暖的怀抱。对方几乎咬着他耳朵告诉他,他还有明天可以期待,他还有家能回。
男人的面孔依然耀眼,深邃,纹丝入理。他从不怀疑,那可能就是一张他此生最爱的男人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