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偿自己曾错过的,对另一个人的巨大亏欠。
天不绝人愿,故使侬见郎。这个世界总爱在人无望的时候,又防不胜防地露出温柔可爱的一面。
在秦冕彻底不抱希望能收到邮件的第七十三天,那天正好是个周末。早晨七点,他刚给自己煮上一杯咖啡,何亦就敲了敲门,自己用钥匙开门进来。
秦冕有些诧异,瞥了眼钟面上时间,“是不是早来了两个钟头?”
何亦该是跑着上来,撑着大腿猫着腰,将手里的pad递给秦冕,“找,找到了……”
“找到什么?”
“找到白先生了!”
“……”
秦冕当即忘了新煮的咖啡,揣着一颗险些跳出胸口的心脏,盯着屏幕里无比熟悉又有些陌生的男人。
这是一个全英文的境外网站,屏幕上面印着硕大的美式花体:volunteers。首页间歇滚动着几张新闻照片,其中最惹眼球的是张多人的合影——白鹿是唯一一个黄皮,站在几个黑人之间。
亚裔的男人笑得甜美又妖俏,冲着镜头做了个调皮的‘比心’手势。
秦冕一眼就被吸了进去,这个表情是白鹿发自内心的欢喜。不难看出,对方是真的很满意现在的生活。亏得照片取了远景,他总算能看清楚,白鹿身后的背景是一片长着扁轴木的荒凉黄土,该是某个非常贫瘠的非洲国家。
他慎重地点了进去,每一个单词都看得认真。这是一篇讲述年轻的志愿者们在埃塞俄比亚无私奉献的软文,带领他们的leader之一竟还是当年在肯尼亚援建过蒙内铁路的资深工程师。
秦冕翻来覆去看了几遍,确认自己没有错过任何一个信息才依依不舍将pad还给何亦。
“秦总?”何亦用眼神询问他接下来的打算。
秦冕沉吟良久,像是做足了考虑才说,“不去打扰他,你把网上能找到的信息全部发给我。”
“就这样?”
“就这样。”
一年的时间像功能健全的几巴,可长可短可缩可展。长如三百六十五天,五十二万五千六百分钟。短如春花秋月一场,黄粱一觉杜康二两。
秦冕偷偷关注白鹿的消息已有几个月时间,那边的新闻不多,一半都是招募志愿者的硬广和捐款募集。在那人离开一年后的某一天凌晨,在日本准备入学的高扬突然主动跟他联系。
本以为男孩迫不及待来询问升学的事情,不料对方开口竟是求他,求秦冕替自己去看一看白鹿。
“他怎么了?”
“他受伤了,好像被人捅了一刀。”高扬在电话那头急得要命,说了半天也没说清楚状况,“你明天就过去好不好?我很担心我哥的情况,我实在是找不到其他人了……”
秦冕一边安抚,一边打开电脑查看航班的信息。挂了电话他便收拾东西,让何亦立刻开车来公寓接他。最近一班飞机正好是凌晨两点,明早八点不到就能落地博莱机场。若是错过得多等将近两天。
像做梦一样,直到秦冕上了飞机仍然觉得十分不真实。他从来不跟‘心血来潮’这类词眼沾边,他的每一个决定都会深思熟虑。如此时这样唐突,他把自己都吓了一跳,亢奋的同时极其煎熬。
亢奋是因为他即将见到曾经的爱人,心花不由自主为那人打开。尽管在此之前他从没有计划,根本还没做好与人见面的准备。可转瞬又想起白鹿受伤,紧张得有些轻度焦虑。这个向来稳重的男人竟跟电话那头的高扬一样,由于不明情况而束手无策,而轻易受到惊措。
他假想过与白鹿重逢的无数种场景,却唯独没想到是眼下这个。他甚至有些不够确定,在解释自己为何来此之前,应该真诚地说一声‘好久不见’,还是‘我一直都很想你’。
不过当秦冕下了飞机,坐黑车一路被宰被威胁,折腾到白鹿所在的场区门口时,就再也无心纠结如何跟人打招呼这种事情。或许是临时短住的缘故,志愿者们竟是被安排住在几排条件极其简陋的活动板房,外部条件甚至抵不上秦冕在国内用过的最差的公厕。
冬不暖夏不凉,好在这边只有夏天。
一个黑人小孩扒着板房一角,从秦冕走近开始就一直虎视眈眈。在男人快要踏入他们的领地之际,小孩终于开口,叫了起来。他的声音是一种独特的尖锐,像插上电源的扁头的钻,飞快地吐出几个陌生的句子,又冲秦冕比划一个‘开枪’的手势。
“别担心,我没有恶意……”秦冕用英文替自己解释了几句,却发现对方根本听不来英语。
一个头皮粘着圈白毛的矮胖黑人从另一间板房出来,冲小孩挥一挥手,示意他太吵了,让他滚去别的地方。
小孩一指不远处的秦冕,矮胖男人才转头过来,“你是谁?”他见秦冕听不懂自己的母语,才换了英语又问一遍,“你不是我们的志愿者吧?”
在这样一个远离首都亚的斯亚贝巴的贫穷城市,几乎很难见到穿得体面的外国人,连游客都罕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