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蒙的天,在傍晚时分,只有越来越暗的趋势。
加长劳斯莱斯停在国宴饭店的门口,长长的红毯旁走上前几名穿着制服的侍应生,一人打开车门,另一人戴着白手套,将宽大的黑色雨伞撑开。
另一侧车门处同样有两人撑伞接了男人下车,解旭宸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修长十指系着纽扣,侍应撑伞,陪他绕过车尾,他站在离大门最近的车身一侧伸出手去。
细长的黑色高跟鞋从车内mai出,纤细莹白的脚踝wenwen踩着它落在了一尘不染的红毯上,孔翎将手搭在解旭宸手上,下车的一刹那,劳斯莱斯前先一步停靠的那辆车恰好开走。
她将微微卷曲的长发都拨到了一侧,眉眼慵懒地穿着一身蓝黑色丝绒的露背包臀裙站在红毯上,妆容复古,红唇似火,宛若几十年前画报上走下来的民国佳人。
车门关闭,孔翎在解旭宸身侧的伞下用余光瞟了眼前方的人影。
那抹高大笔挺的身影太熟稔,是在人群中一眼就能被捕捉到的出众。
她转首,穿透细密灰濛的雨帘看过去,伞下,柏彦身边是一名穿着香槟色晚礼服的女人,那双深邃的星眸正看过来。
这是他们自那夜不欢而散后的第二次见面。
也是她第一次看他穿西装。
虽然易遂和解旭宸一个贵气一个优雅,这样的男人穿起西装已经足够好看了,可偏偏这个人,不管什么衣服穿在他身上,都透着股子引人犯罪的性感。
他眉眼太出众,气质却太冷淡了。
这样的场合,他们各自有伴,一样不适合有任何言语和交集。
她收回目光,解旭宸示意两名侍应生退下,他亲自撑着伞走到她身边遮住细雨,孔翎垂下眼,自然而然地将手挽上解旭宸的臂弯,径自同他款款走入酒店大门。
这场晚宴,是解家办的。
解老为了庆祝解旭宸这位长孙终于肯回归解氏,进入军政处任职,传承解家自立国以来建下近百年的荣耀光勋,特地广发请帖,请B市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一同前来庆贺见证。
解家的大少爷到场,又有谁敢同他争路。
柏彦眼睁睁看着孔翎一脸漠然地从他面前走过,她挽着另一个男人,目不斜视,仿佛只有他们两人才是最贵气天成的一对。
身边的邱雁雁忍不住打量他的侧脸,蹙眉拉着他也往里走,“看什么呢,出神了?有那么好看?”
男人一张脸冷得如同结了冰,并不答话,她暗自泄气,同他不满地抗议,“好歹你也来了,既然作为我的男伴,就不能全全我的面子?你这样老大不情愿的,是给谁看呢?”
他不为所动,再次推开邱家千金想来拉他的手,只是礼貌地伸出臂弯给她浅浅挽着,眼神甚至都没有丝毫动摇,“邱小姐放心,既然说了要偿还您的人情,今晚我会尽职做好您的男伴。”
男人声音沉沉,进入大堂,他的目光瞬间锁定跟在解旭宸身边温婉浅笑的孔翎,眼眸一霎黯淡下去。
“但我也说了,下不为例。”
邱雁雁自讨没趣,眼见大厅里熟人越来越多,拉着他这个颜色卓绝的背景板连忙和人寒暄了起来。
孔翎在解旭宸身边用英文和他引荐的朋友谈笑风生,举起红酒杯的一刹,红唇被微凉的酒沾湿,她浓长的睫毛微颤,看向长身玉立在大厅不远处的男人。
柏彦亦恰好在邱雁雁和人握手的一瞬转首。
四目相对,她不过停留一眼,便若无其事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收回视线将空杯放在了侍应生的托盘上。
精致,漠然,游刃有余。
她想要变成怎样,就能变成怎样,永yuan如此。
胸腔中一股无名火越烧越旺,他还记得那个没有答案的问题,和属于他们暧昧绮丽的夜晚。
为了他,放弃其他的男人。
她不回答,代表她不愿意。
他是她的玩伴,那么今夜她身边的那个男人呢?就不是么?
解家的少爷在这样的场合带她出席意味着什么,聪明如孔翎,根本不会不知道。
这无异于宣誓主权,更宣誓自己心有所属。
在他即将成为解家新一辈接任者的时刻,将她引荐给家族和全市所有的权贵,无非是为了在入伍后能够留下更多条路来保护她。
她享受着男人们带来的一切好处,却连心都不肯交付给他们。
柏彦唇边一丝讥诮的冷笑——
真是把男人当成万物戏耍于股掌之间,让人切齿痛恨的女人。
解家老爷子差人来叫,解旭宸说了句“稍等”便打发了来人,在人群中端着酒杯侧身,微微拥住孔翎,垂首在她耳边问,“要不要……跟我一起去见见爷爷?”
这句话是他又一次的请求,但孔翎那双眼依旧淡漠坚定,她在笑,却笑得他心里一片荒芜,轻轻晃了晃酒杯中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