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葵在寻找新的住处,可是心里并不着急。早上阿连出门之前突然问他:“我今天晚上回很早回来,要一起吃晚饭吗?”他没想太多就从被窝里发出一声迷迷糊糊的“嗯”表示了同意。听到他的答案之后阿连似乎很开心,走之前还亲切地帮他掖好了被子。当他醒过来再回想起这一幕时,不禁觉得阿连其实比他之前认为的要有人情味许多。她或许只是一个脑袋奇怪却善良的大学生。
在阿连家里住着的这几天里,他都一直和阿连睡在一起。她说到做到,允许他在自己家里做任何事,除了进入另一个房间。阿连很忙,几乎每天都起得很早,回来的很晚,不是在上课就是在打工赚取生活费。阿连说过她在做家教的工作,辅导一位中学生的功课。她似乎也在做其他工作,不然不会那么晚才回家。这几天他们熟悉了一些,互相留了对方的电话,有时候阿葵会发条短信问问阿连她今天是否晚归,而阿连也都会回复。这使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变得有点像同居的小情侣。
白天的时候阿连发来短信说她大概下午六点就会回家,阿葵回复她:好的,我去买点东西。可是过了一会儿,阿连却又发过来一条很奇怪的消息,她说:你想来东城区看看吗?
他愣住了,手指下意识地就想在键盘上打出“不”,而阿连的下一条短信却来得非常快。她说:我们可以一起逛逛,再一起回去。
他想了很久,还是拒绝了她。他觉得阿连邀请他去东城区并不只是玩那么简单,她一定有另一种意思,而他也明白,只不过他并不打算接受。他觉得阿连总是习惯把事情想得太过于简单,比如收留他在自己家中,比如给他读书,再比如邀请他去东城区。阿连是个做什么都有自己目的的人,然而她的目的太明显,他一眼就可以看穿。她自以为可以帮上他,可事实上她只不过是在满足自己做个好人的欲望。
但是他仍然在白天的时候去买了一些食物回来。他没和阿连一起吃过饭,不知道她喜欢吃什么,她看起来像是喜欢吃面包而不是米饭的人,也像是喜欢喝水大于喝酒的人。他考虑了一会儿究竟是自己做饭还是等到阿连回来一起做,这件事微不足道,可是他却像考虑人生大事一般想了半天,仿佛他必须要集中注意力不要去想另一件事。最后,他起身走进厨房。
阿连的厨房看起来很奇怪。许多地方都有使用过的痕迹,看来过去经常有人在这里做饭。只是这些痕迹似乎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并不是崭新的,似乎她突然停止了自己做饭。他又想到阿连早出晚归地上课、打工,一个年轻女孩这么努力地学习并且赚钱养活自己,这样的人有什么时间亲自下厨给自己做顿饭呢?于是他开始洗菜,他也不太会做饭,但至少能做熟,他着这两年里偶尔也会自己给自己做饭,那种时候竟然孤独得可怕。
可是他现在有一瞬间又在想:阿连究竟是怎么做到自己一个人生活的?她没有家人吗?
他没忙活很久,阿连就回来了,比她说的六点还要早一些。今天是工作日,他也比较清闲,可以晚一点再去工作。阿连进家门之后,马上闻到了饭香味,便立刻跑进厨房,在他身边看了几圈。
她眼睛兴奋地眨着,又十分好奇又怕妨碍他,“你在做什么啊?”
阿葵没有说话,只是用下巴指了指面前那一锅土豆汤。他刚对着自己做出来的样貌平平的土豆汤审视了几秒,就立刻听到阿连在他身后说:“你好厉害啊!”他心想:原来她不会做饭。那她这么多年是怎么过来的呢?而且她看起来并不矮小和瘦弱。
吃饭的时候,阿连也来帮忙把东西摆好。她家里的餐桌很小,一个人用很宽敞,两个亲密的人用就拥挤得正好,三个人就是勉勉强强坐得下。现在他们是两个人,因此只是普通地坐下。还好他没有做很多菜,否则这张小桌子是无论如何也放不下的。
阿葵注意到阿连今天穿的是一件薄得恐怖的浅蓝色毛衣,织得也并不密,因此隐隐约约透着亮,如果他聚精会神地盯着她看,就能看到阿连深色的胸衣。他出口问道:“你不冷吗?”
阿连却一屁股坐下,毫不在意地说:“西城区长大的人怎么会怕冷?每年冬天都下那么多雪,早就习惯了。”
她说得没错。整座汐城都都被大海围起来,只在西部有一座高山,当来自海洋寒流的风吹来,遇见了高山,便在全城降下大雪,其中降雪量最多的便是西城区。可同样是雪,在不同的城区也显得格外不同。冬天的东城区充满了大大小小的学生们欢乐的打闹声,南城区下雪时港口显示出一种休憩的安宁,中心城区的雪和霓虹灯光交相辉映,没有哪一个见过的人不会说这种情景有多美丽。可同样的雪到了西城区却变成了灾难,它让交通瘫痪、让流浪汉冻死、让经济停摆,每年都有一些人熬不过冬天。西城区的气温虽然不如身处城市北部的中心城区那样低,却一年四季都透着阴冷,因此西城区的人最喜欢夏天,憎恨冬天。只有中心城区的人最喜欢冬天,因为冬天对他们来说是浪漫的,而不是致命的。
可阿葵却在坐下之后问了一句:“你是西城区的人?”他自己也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