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颗腐烂的脑子和心脏到底想要什么,回到过去?还是重修旧好?哪个都不可能。我不是傻瓜,却做着比傻瓜更傻的无用功。为什么呢。
等伏见洗完澡出来,八田已经睡进被窝了。卧室里只有一张床,想必这个脸皮很薄的家伙挣扎许久才敢躺上去。伏见擦干头发,掀开另一侧被子钻进去,随手关掉台灯。
就像以前一样,台灯放在伏见够得到的左边,八田则睡在右边。早起的管灯,晚起的管叠被子,谁也没有忘记这个惯例。
感谢火灾,还能让他们睡在一张床上,只是远去的许多都已经挽回不了了。伏见自嘲地想,这个世界太大,丢掉的东西太多,却谁都说不出对错。
两个多小时后,终于开始有一丝倦意的伏见感觉到身边被窝动了动。八田蜷着的身体舒展开来,像是朝自己这里挪了挪,在窥探他的脸孔。
“猴子,”八田极小声道,“睡着了吗?”
“……”
“什么啊,你也没睡着,”抓抓一头乱发,八田用力叹了口气。“我也是。”
“……喔。”
“喔什么喔,你明天还想不想上班了?”
“那又没办法,”伏见说,“往常我都是一个人睡的。”
“我也是一个人啊!”
“亏我以为你会跟妈妈一起睡,”讥笑的口吻,“长大了呢,小美咲。”
“再胡说八道就打掉你的牙,”八田怒道,“喂,是你叫我来这里住的吧。想个办法啊。”
“我能有什么办法。”比起睡不着,我更担心睡着了再醒来,发现只是白日梦。
“……唔……那就聊天吧,说说话容易困。”
八田重新裹好被子,结实地躺好,有一句没一句拉起家常。大多是些HOMRA的琐事,还有一些无关痛痒的“辉煌战绩”,叫伏见哭笑不得。都在我的屋子里了你怎么还放不下这堆闲杂人等,他恼火地想,尔后终于在对方第无数次说起帮派时一跃而起,狠狠压住八田,捂着对方的嘴。
“烦死了,”伏见不耐烦道,“现在马上睡觉!”
“说翻脸就翻脸,”八田抱怨了一声,“你怎么老是气呼呼的啊。”
“真抱歉啊性格就是这么烂。”
撇撇嘴,伏见不客气地卷走一大半被子。一旁八田蹭过来,把自己裹在被窝的安全范围之内。脚尖偶尔碰到伏见的小腿,一阵微凉却砰然的电流。伏见听见身后呼吸声逐渐轻下去。他猜他快睡着了。
“呐,猴子。”
八田忽然喊道。
“其实我上上个星期收到了。”
“什么?”
“你给我的情书。”
下一秒,几乎是刹那地,八田被一阵巨大力道掀翻在床上。他发现自己呈现出一副仰面朝上任人宰割的姿态,伏见半蹲着伏在他身上,阴影足以将他完全笼罩。一把细长的匕首握在伏见修长的指节间,刀刃抵着他的喉咙,薄凉的杀意顺着刀尖流入喉管,比起恶意玩笑,更像把真正的凶器。
“美咲,”他听见伏见喊他,亲昵到心神不宁的甜腻称呼,带着无法明辨的些微笑意和怒意挂在薄唇边,“我幻想过无数次杀了你,就在这里,像这样,杀了你。”
TBC
第十二章 END
17
想不起这是第多少次被对方的刀子顶着喉咙,八田实在反应不过来。前一秒还像情侣一样足尖相抵,后一秒就被当做恶敌禁锢起来,伏见猿比古是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
近在咫尺的眼睛里像是有碎星在闪烁。伏见深邃眼底中一抹璀璨的冷酷和温柔,都像落入海底的砂,溶解成遥远的梦想。八田恍惚记起自己曾经因为这些细小的存在而暴躁——这个他无法不去面对的,是伏见毅然抽身却持续运转的肮脏世界。
刀尖很凉,卡在喉咙口,带着惊人的力道。伏见压制他的手劲很大,有些干涩的疼,可他却在半死不活的境地中想起往事。
多少年前他们也是这样裹进同一条毯子,在狭小的房间角落接吻。教室、过道、酒吧、街头、CD店……每一个角落都有嘴角的味道。这片宇宙、这座城市、这个街口,他曾经最引以为傲最相信最温暖的后背,悄声无息离开了,留下他在生前的世界默哀。
八田至今记得许多年前第一次见到伏见的样子,就在教室最后一排靠窗。镜片后是一双锐利却冷漠的眼睛,总是抿起的薄唇、带点神经质的细白手指、垂眼时眼头一条细巧的褶皱……伏见猿比古——他听见老师念那个人的名字——还有八田美咲,今天你们俩一起值日。
那两颗眼球第一次转过来时八田不带一点好感,本能地,他不喜欢这个高傲冷淡的家伙,正如对方也未必看他多顺眼一样。可生活给了他重重一巴掌。如果回到十四五岁,揪着八田的领子把字符灌进耳朵里他都不会相信,伏见猿比古会在他未来生命中占据一块不可回避的高地。而今他终于直面它了。岂止是高地,根本是他生命中唯一也最高的塔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