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到八田用自己的鬓角磨蹭他的,还有一些支支吾吾的补充说明:就算我讨厌现在的你的某些地方,但也还是喜欢。想为现在的你做些什么,就像你从前喜欢我那样。
突然说不出的心酸。
原来我已经沦落到要让笨蛋美咲来同情,让这个什么都不懂的白痴让步,去换取我看起来只有那么一点点的高兴。
他在乎我,该高兴的,可好难受啊。难受到想哭的地步。
这种挫败感。
为什么不能直白地说出来,为什么不能好好在一起?伏见喜欢八田,Misaki也喜欢猴子,两厢情愿的事,非要搞得那么辛苦。彼此都很认真,我却始终无法安心,这座城市里有太多太多让你分心的东西了……你直到今天才发现吗?
伏见猿比古是块顽冥不化的磐石,八田美咲倒破天荒开窍了。天崩地裂的大事件,他承认他也喜欢我了,尽管这是早就知道的事——所以未来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不敢去想。
“……你以为,”伏见说,极其小声地,“这样我就会接受吗?”
“我不怕,”八田回答,“可能我是比你笨一点点,就一点点,但不是傻瓜。你拒绝一次,我就说一次,一遍遍反复说,到你答应接受为止。”
别笑我啊,他想起什么,又急匆匆接上这句,这些死缠烂打的功夫还是跟你学的呢。
而被告白的人在愣怔许久许久后,猛地低下头,把脸埋进八田温热带血的颈窝。
伏见用力喘了几口气,似乎呼吸就花去他大半力气。捏在手心的匕首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到地板上,发出咚一声闷响。
“我教你该怎么做吧,白痴。”
声音里带着一丝嘶哑的哭腔,半颗眼泪都没有,胸口却疼得快要裂开。
“伏见猿比古,19岁,性格恶劣,神经过敏,”他神经质地颤抖着,像快要流泪,“从现在起,是你的新男朋友。”
八田的手臂环在他背后,前所未有的用力,手腕骨节磕得两人都疼痛不已。他抱紧他,胸腔交叠着覆盖于彼此心脏之上,认真得如同抱着失落的一整个世界。
“臭猴子,混蛋,”他哑声骂道,“八田美咲,19岁,性格开朗,脑子转得没有你快……从现在起,也是你的新男朋友。”
如果有一天我不再将谎言和恶语作为自己的盾牌,
如果有一天我愿意为你放弃世界,
如果有一天我不再想通过死亡将你留住,
如果有一天我可以坦率地告诉你我有多么爱你,
如果有一天我像你爱我一样把你视为全部;
如果有那么一天,可以再次紧紧拥抱彼此,假装过去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这个世界那么大,只有我和你。
我写过的每一句情诗都是献给你的玫瑰,我们曾经手拉手去过的异世界城堡,混沌的二人王国,快乐的小王子和布满荆棘的花丛,所有共同拥有的回忆,都会卷土重来,镌成墓碑上最长的诗。
笨蛋,我也喜欢你,比你想的多得多。
18
一周后,秋山重感冒病假归来,重返岗位。道明寺闹着要给他庆祝,说是打电话订了个蛋糕。
“什么味道的?”秋山问,道明寺笑嘻嘻地告诉他草莓,走到一半的步子却哗啦停下来,戛然而止在半空,如同被雷劈中。来不及停下的秋山狠狠跟他撞个背贴胸,道明寺!他小声叫唤,怎么了?
“嘘……”道明寺说,面色凝重,“别出声。”
他们顺着虚掩的门缝看进去,伏见坐在办公桌后,心情极好地摆弄一盘蛋糕。目测也是定制品,点缀着鲜奶油和巧克力的大蛋糕表面有个小小的糖玩偶,距离太远看不清模样,但偷窥中的两人心知肚明。毕竟伏见的暗恋在青组就是个笑话,他喜欢八田的事实堪比“副长胸围很大”,是条掷地有声的真理。
“怎么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秋山不安道,“没问题吗?之前还很萎靡,又是发烧又是脱水的……”
“死不了,”道明寺说,“会死在办公桌上的公务员多半不长他这样,也太没职业操守了。伏见桑自从上次回来就是这个样子啦。”每天都开着粉红色的小花——他善良地把后半句咽下去。
下水道里是不是有仙女啊,把他变正常了——两人不约而同想道。他们对视一眼,凑近门缝。
“11、12、13……”
数数的声音。
“唔……左边好像太挤了……14、15……”
“天啊,”道明寺掐着嗓子爆发出麻雀般细小的惊呼声,“他到底在数什么,好恐怖,蛋糕上的蜡烛吗?我从八岁起就不用数字蜡烛以外的蜡烛了呢,多大人了伏见桑,这种一支支的蜡烛也不嫌插得太满……”
“好像不是蜡烛,”秋山说,“你看,那是纸吧。”
“的确是纸,还有字……看不清,”道明寺沉痛扼腕,“太可怜了,难道又是情诗?”
的确是情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