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望着沈锋满脸的犹豫挣扎,心里淡淡一笑。
看,他都把拒绝写脸上了。
她还在期待个什么劲。
但是,实际上不是期待,不如说是摒除自己最后一分残念。
只要他说不喜欢。
她就可以彻底放弃。
沈锋宛若一个野鬼,带着张潇斐的面具,隔着厚厚伪装,怯懦地站在江双双的面前。
他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他应该用最干脆果断的口吻拒绝江双双,让她死心,让她放弃希望,让她尽早回宫,这样,她就能永远属于沈锋自己了。
她将永远是沈锋的甜甜。
可是……
可是……
沈锋捂住脸,结结巴巴的声音溢出指缝“喜欢……喜,喜欢你的。”
“真的很喜欢你……”
那条隔着面具的野鬼在手掌的遮挡下说出了心中隐藏最深的秘密。
因为,虽然他那么想让她永远属于自己,可是江双双的表情像是快要哭了。
他不想让自己的甜甜哭。
真的,一点也不想。
江双双怔住,她呆呆望着那个捂着脸颤抖的男人,她迷茫地摸了摸自己跳到发痛的心。
她咽了口唾沫,干巴巴说道“那走,走吧。”
沈锋的羞涩瞬间化为乌有。
就这?就这?
虽然说张潇斐那厮长得又猥琐又变态,气质完全不如本大爷,但是如今好歹是我在假扮他欸,是我的告白,江双双你反应也有点太平淡了吧!
沈锋气成河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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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山村外。
白修远倚在马车上望天,内心在为自己咏诵第一千遍金刚经,打算超度即将被处死的自己。
张潇斐从门帘下探出一个头。
白修远淡泊且平和地望着这颗与陛下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脑袋,“阁下可是要出恭?”
张潇斐轻咬唇瓣,那张明明与沈锋一模一样的脸顿时宛若弥漫在三千桃花之中,多情似花,又澄碧若沉在潭底的青色美玉。
“白丞相,途中多有劳烦您,在下已是十分愧疚,如今陛下不在,在下怎敢再麻烦您呢?”他声音清朗,却像一块相击的玉玦,声音袅袅,回味无穷。
白修远晃神,虽明明是陛下的脸,可他却觉得这是一个截然不同的人,竟然让人不由自主想要探下身子去凑近瞧他脸上的风情。
“那该如何是好?”
张潇斐轻轻一笑“劳烦丞相替在下打一副拐,在下自个走就是。”
白修远望了望四周,荒郊野岭,最近的县城也要来回一个时辰,他为难道“如今我脱不开身,你若不嫌弃,我去寻两个木叉,你先凑合用用,如何?”
张潇斐温柔一笑“多谢阁下,阁下早去早回。”
他望着白修远走远的背影,眼眸渐深,面无表情地起身,攀着马车壁下了车,一瘸一拐地走向后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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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锋呆呆望着眼前的墓碑,他望了一眼低着头的江双双,接着一言不发地跪在地上,重重磕了三个头。
“你爹爹……是被那群人害死的吗?”沈锋眼神暗含嗜杀。
“不算是,他是自杀,我还没被江白掳到京城前,他就是郁郁寡欢的,可能他觉得我走后,就再无牵挂了吧。”江双双轻笑了一声,故作轻松道“他待我娘挺好的,我娘死后这么多年,他都是熬过来的,后来终于把我养大了,身子就垮了。”
“其实,我也能料到这一天的,真的。”江双双点点头,她迷茫地摸了摸墓碑。
沈锋望着江双双的模样,他的手猛然握紧。
他在朝堂上和那群大臣对骂时,也是一个巧言善辩的主,可是如今,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只能呆呆地看着江双双,心中酸涩一片。
他不知道说什么,却又想安慰江双双,于是像一只呆呆的傻狗说话说得颠三倒四,毫无规矩。
“我知道你的感受……可能我也不太知道。”
“我娘说我爹也很喜欢她,但是越喜欢一个人越要隐瞒,越要不好好对她,这样才能不让别人害她。”
“我娘是难产死的,死的时候我爹一点也不难过,一点也不难过,他在和新进宫的妃子调笑……”
“我……我不喜欢这样的爱,我……我觉得你爹比我爹好,你爹很好,嗯对,很好。”
“我觉得,我觉得你别难过,我,我知道这不太容易,因为我娘死的时候我也哭得很惨。”
“可是,江双双,你得哭出来,你不能,不能这样挺着,你得哭出来。”
沈锋第一次把自己藏在内心深处最深的伤剖出来,他觉得很局促不安,觉得很害怕。
他一直像个野狗一样活着,满身淬毒,龇牙咧嘴,旁人打他哪里他都不害怕,但他唯一害怕的软肉便是他娘。
他怕别人嘲笑他娘死得惨,他爹一点都不爱他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