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锋的表妹沈玉爬上城楼,高呼清君侧,小人当朝,她与妖帝不死不休,她痛斥三千字檄文,念完后从城楼跳下,以身殉了大皇子。
这一个被压抑了五年的脓包终于挑破。
朝中由白修远彻底把持,将露出马脚的叛臣一一处理干净。
江双双妥善处理太后的丧事以及后宫内的一应事宜,静静地等待着沈锋归来。
期间中元节,江蓉碧往宫内递了帖子,邀江双双出来转转,放放河灯。
街上红男绿女,衣钗鬓影,五光十色的灯笼点缀在夜里,宛若星河倒灌,浴浴熊熊,随着四处走动的人群,缓缓挪动。
江蓉碧握着江双双的手,“之前父亲的事多谢姐姐。”
白修远的肃清本涉及到了江白,只是白修远本家与江家有姻亲,且江白又是皇帝的岳丈,他若动此人不可不听皇后的意思。
那时江双双没有求情,但也没有落井下石。
于是江白只是致仕回家,并未牵连家人。
江双双摇了摇头“我不是你姐姐。”
江蓉碧在送江双双回檩州后,回到丞相府后便知道了真相。
她却摇摇头,满眼恳切“皇后娘娘,当初你我被贼人追杀时,你受了伤却还推着我走,在我心中,你永远是我的姐姐。”
“爹爹欠你良多,他还不清的,我来还,他做不到的,我来做。”江蓉碧眼神坚定,手指轻合,牵住江双双的手。
“娘娘,你幸福的日子还长着呐~”江蓉碧笑着,眼泪婆娑地轻轻扳着江双双的肩膀,示意她转身。
灯影横斜,秦淮河上,万盏荷花灯齐放。
在奔涌的人群中,在嬉笑怒骂的吵闹深处,站着一个英俊的男人,穿着月白色的袍子,眉间一颗红痣,和着鼻侧,鼻尖两枚痣,形成了一柄利剑,他笑得桀骜不驯。
他对着江双双喊“双双,过来。”
江双双瞪大眼睛,跌跌撞撞地跑向那人。
今日是佳节,被不小心的撞到的路人望了眼江双双和那男人,均不甚在意地笑笑,反而饶有兴致地喊着“小娘子慢些,你的郎君跑不掉的。”
暖融融地笑声和着灯火与烟火,路过的路人都默契地让道,笑嘻嘻地望着这一对才子佳人。
男人等不及,自己跑了过去,紧紧抱住了江双双,转了三个圈。
……
节日的热闹声同样传进宫内。
太医院,李太医心中五味杂陈,心情复杂。
今儿新帝偷偷回宫疗伤,又是他值班。
虽说还是像往常一样,陛下伤一治好,就没事人一样跑了出去。
但好歹,天可怜见,不知为何,新帝这一仗打完,身子竟然比之前好上许多。
真是苍天保佑,他看新帝这回不仅能活过三十,还能活过五十!
不!
李太医捏着自己的美髯,得意地盘算:若新帝以后肯好好听他的话,经他调养,活过百岁都不成问题!
李太医志气慢慢地踱步走向窗边,他仿佛望到了大乌国未来的河清海晏。
不……
他不能再叫那位新帝。
而应该叫陛下了。
凤栖宫外,白修远穿着一品大臣的簇新官服,身后跟着一圈小太监,他挥挥手让他们退下。
自己独自站在巍峨的殿门外,望着那黑色下静静矗立在房檐檐角的神兽。
据说这些神兽各有各的职能,但是也有共同之处,比如无声地守护着家宅主人的安宁。
白修远面无表情地看着这所华丽的凤栖宫,他轻轻笑了,拇指食指一拈,从口袋中随手拿出一枚铜钱,扔进了凤栖宫的水池中,然后离去。
夜色渐深,宫中太监摘下昏暗的灯笼,将崭新的灯笼用竹竿挑起,挂在屋檐下的银钩上,这逐渐鲜亮的光芒慢慢与紫禁城外的热闹连成一片。
仿佛整个世界都是灯的海洋。
江双双笑着递给男人一个荷包。
男人小心翼翼地收好,笑着问“你怎么突然想到送我荷包了?”
江双双望着男人脸上过于鲜亮的三枚痣,微笑着摇头,她扶着男人的手臂,往后望了望,江蓉碧正蹲在河边捞花灯,她察觉到江双双在看她,眼睛亮晶晶地冲江双双笑,红着脸傻兮兮地小声比口型“百年好合。”
江双双往四周望了一圈,几乎每个人都携着自己的家人朋友,低头对着他们说笑,没有一个人注意到江双双的眼神。
是啊,她早就知道,如果面前就是自己喜欢之人,又怎么舍得抬头,移开眼睛?
江双双望着眼前的男人,笑着笑着。
男人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低声对她说“看,烟花。”
几乎话音刚落,巨大的烟花在天际绽放,一簇簇光影崩发出彩色的倩影,发出一阵又一阵巨响,和着众人的惊呼声,响彻云霄。
江双双闭了闭眼,然后选择去看完这场转瞬即逝的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