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燃抓抓阳台上晒的床褥和被单,已经干了,绒绒的布面搓在手里很舒服。
“你的被子晒好啦,”夏燃冲屋子里喊:“一会换回来吧。”
“晚上再换,你快来看这个。”
“什么呀?”
窗外的颜色已经接近下午阳光渐淡的时候,是一种略显虚弱的白色。夏燃绕过厨房,从阳台出到客厅里,发现季归燕弯腰在电视机前调台,屏幕上正跃动着竖排的频道选项、小窗口播着羽毛球赛的场面。
季归燕又摁住电视按钮往下调整几次,羽毛球赛变成了棒球赛。
夏燃问:“你不喜欢用遥控器啊?”
“我找不到,不找了。”季归燕按钮将选项选中、切换成大窗口,重新直起腰来,往后站:“你快看,时间差不多,马上开始了。”
季归燕都来不及坐回沙发上,只目不转睛的盯着屏幕看。他的心情雀跃,嘴角不自觉的上扬,兴奋的像有点傻了。夏燃过去拉着他坐下,他握住夏燃的手腕,捏的比较紧,又重复一遍:你看。
略显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电视屏幕里,夏燃也直起身子来,抬高音调“喔”了一声。
棒球赛即将开始,目前在做赛前解说和成员介绍,镜头一一拍摄过某队的几位成员,夏燃的手指随着镜头的边缘移动:“那是王志贵?”
“对,还有旁边那个,你还认识吗?那个游击手,他们两个都被选到正式队伍里面了。”
“是直播吗?哇,他们好像比高中时候不一样了。”
看着学生时期记忆中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屏幕里,季归燕感觉那些面孔里仿佛继承了他过去的冲动和短暂的梦想。镜头拉远,播放着球场的全貌,季归燕看着它,感觉它比当年学校的练习场要大、比他去过的任何租赁场地都大。广阔的球场与人头攒动的观众席,其中一定也置身他的开心与骄傲。
“时间过去真久。”夏燃小声感叹。
“他现在要结婚了。他们球队练习场在高雄,他和女朋友就是在高雄认识的。”
夏燃和季归燕一起集中注意力看电视,他坐在沙发上,一会儿把腿放上去,想往一边躺的模样。
夏燃在家里时比较没有坐相,很随性,能躺着就不会光直屁股坐着。他的脚放在季归燕腿旁边抵着,就弯起膝盖要往后躺,躺下去时却动了一下又坐起来,伸手摸摸沙发缝隙,翻出一个长方形的塑料条状物。
“遥控器在这里呢,就在沙发上,我们昨天晚上没收。”夏燃说:“一般都是这种情况,下次你找不到就在沙发上找好了。”
季归燕说:“把声音调大一点吧。”
夏燃说好,重新躺下,又伸着胳膊用遥控器调大音量。
电视的声音遮盖住窗外偶尔的碰撞声与鸟鸣,屏幕中的运动员们就位,比赛即将开始。
气氛平凡,虽然才住过来三天,但季归燕有种和夏燃已经这样住了很久的错觉。
“有时候我觉得时间真的过得很快,”夏燃的声音偶尔出现在电视解说声里:“感觉他们前一整子还在和我坐在同一个教室里呢,大家都是学生,现在就感觉学生突然要结婚了。我刚才还在想,是不是有点着急。”
“他和我们一样大啊,这个年纪结婚不奇怪吧,而且他和女朋友有一段时间了。”季归燕看着电视里晒黑很多的王志贵说。
“所以我就觉得,有种记忆、时间,和现在分离开的、就那种,嗯......就是,我和你打个比方——”
季归燕转过去看着夏燃,等他打比方,夏燃却面对电视、腿弹动一下:“哦,噢!跑垒了!等一下......”
“击球!啊!”夏燃从沙发上坐起来,又滩回去:“可惜......”
夏燃的嘴撅了起来,抱着胳膊晃晃脚,无意间踢到季归燕的腿。
比方什么呢?季归燕的视线停在夏燃专注的侧脸上,看见他嘴角被扯起高度来的小小的痣。夏燃的脑袋往后靠,睡在沙发抱枕上,黑色的发丝就摊散在布面前,一根一缕分明着,贴上沙发后窗户照进来的浅白光泽。
“有那种,’在我的眼前,他还是我熟悉的记忆里的他,但又能意识到他在和我分别不见的时间里已经变成不一样的人了’,的感觉?”
“有点吧。”夏燃看着电视说:“我对很多过去就认识的人都有这种想法。”
他又说:“所以我还觉得我和你,我们两个能跨过那么多年后还能这样联系在一起很奇妙......我们可能除了记忆还有别的很多地方挺像的,只有相像,才能不拘泥过去的接受现在,再相处在一起。”
季归燕感觉心口一沉。
夏燃的上眼睫毛比较长,可能夹杂着季归燕突然浮动的私人情愫,他觉得夏燃睫毛往夏燃眼里造就的阴影、把夏燃眼皮圆润的神情压动,透露着像是渴睡时的困惑。
电视机里的高中同学们在抱着记忆跑动、战斗。声音、画面,和夏燃的侧脸一起过去几秒又保存几秒,在季归燕的视觉记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