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算甚至没来得及换下睡衣,浑浑噩噩的拿上外套就跟着蒋青一起出了门,电梯来得很快,两人下楼,单元门楼下停着一辆挂着白底特种牌照的黑色吉普,如同一只潜伏在黑夜中的猛兽。蒋青拉开后座的车门,示意项卓上车,自己则坐上了副驾驶的位置。
“人已经接到了,时间紧迫,走吧。”蒋青边系安全带边说着,这时祁算才注意到驾驶座还有一个人,同样是穿着制服,只是在黑暗中看不清面容。那人点头,发动汽车向城郊驶去。
“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我丈夫出了什么事……?”看着窗外不断向后倒退的熟悉景色,祁算那颗一直悬着的心变得更加惴惴不安,这个场景他似乎在梦中经历过,具体内容醒来后就没了印象,但他直觉一定不是什么好梦。
“他是从前几天开始出现异常的,整个人戾气很重,跟队友发生过好几次口角,训练的时候也失误频出。”蒋青从后视镜看了一眼祁算,语气平淡“…最严重的是昨天,下午的飞行演练差点坠机。”
最后两个字让祁算心脏狠狠一抽,连忙问道“那他没事吧?”
“没什么大碍,就是受了点轻伤。”蒋青瞧见他眼中的焦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不过这种情况很少见,项少尉是个谨慎的人,绝不会疏忽大意造成如此严重的失误,所以送去医务室的时候,我们让医生顺便给他检查了一下信息素。”
“医生说这是易感期信息素失调的症状,情绪失控,暴躁易怒。”说到这里,蒋青略作停顿“你们应该很久没在一起了吧。”
祁算沉默了一会,露出一个不太好看的笑容,干巴巴的说了句“嗯。”
“他的信息素浓度比正常值高出近七十倍,正常Alpha就算易感期,信息素浓度增长幅度不会超过百分之三百,你是生物老师,应该知道的,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祁算一愣,脑子却转的飞快,蒋青说完,他就已经明白对方话里的意思了。
“…易感期。”他开口,机械式的重复了一遍这个词语。
在人类漫长的演化过程中,逐渐由简单的男女两性转变为ABO三种性别,而其中Alpha作为金字塔顶端的性别人种,以绝对的优势凌驾于Beta和Omega之上独揽大权。这种垄断式的统治持续数百年,直到上世纪中叶,世界各地发现大批Alpha开始出现类似Omega发情期的症状。几年后,一篇有关新人类演化的论文横空出世,从基因的角度阐释了Alpha出现异症的原因——作者称这种症状为“易感期”,这或许是必然过程,由于时代发展环境变化,Alpha特有的染色体中某个基因片段发生突变,使得原本先天发育不良的腺体逐渐发育完全,Alpha也可以像Omega一样感知信息素,甚至被信息素影响。文章最后作者团队做了一个大胆的假设,或许不出百年之后,从古至今无法撼动的Alpha的地位会有所改变,而维持百年用岌岌可危的天平会再次出现倾斜。这个结论如同一枚重磅炸弹投入原本平静的湖面,在社会各界掀起惊涛骇浪。
上大学的时候祁算读过这篇文章,时至今日,对于为何会如此大规模发生突变,学术界仍有不同说辞。
祁算想起母亲说过的话,母亲是忠实的信教徒,她说这是上帝降予Alpha的惩罚,罚他们滥情自傲,罚他们目中无人,就像当年夏娃私自偷吃禁果,上帝罚她承受怀胎十月和生儿育女的痛苦。
“…所以,你们找我有什么用?”祁算勾起一个有些苦涩的笑容“你们找错人了,他不会碰我的。”
易感期的度过方法和Omega发情期无异,都是需要伴侣的陪伴,其中最简单有效的方法就是体液交换。可他和项卓结婚数年,别说性生活,就是见面都屈指可数。项卓不爱他,从没碰过也不会碰他,他一开始就知道,所以他一直都在服用抑制剂,以免发情期来临造成尴尬不可挽回的局面。
昏暗的车厢压抑得令人无法呼吸,让他觉得一阵无力,腺体处的灼痛愈演愈烈,很痛,甚至比他记忆中被标记的时候还要痛,像是被生生撕咬下那块皮肉,残缺的腺体暴露在空气中,鲜血喷涌。
前排的两人对视一眼没有说话,车厢顿时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
约莫二十分钟后,车辆拐进一条林荫道,路边竖着“军事重地 禁止驶入”的警示牌,四周白色的高墙环绕,一眼望不到边,他们在岗亭前停下,蒋青打开窗户向值守的士兵出示证件,士兵朝他敬了个礼后将他们放行。
祁算是第一次来到这种地方,多少有点好奇,悄悄打量着窗外,这里绿树环绕,月色勾勒出熙熙攘攘的树影,现在已经很晚了,已经到了部队规定的休息时间,操场上空无一人,只有几盏探照灯还亮着,东侧是连排的宿舍,中间几栋三四层的建筑,应该是办公区域,他没看见飞行场地,估计在更远的地方。
汽车在一栋白色的小楼面前停下,蒋青率先下车,祁算紧了紧披在身上的外套也下了车,蒋青和驾驶员说了什么,带着祁算走进了小楼。
“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