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宋妆如想, 接下来李曜多少会缠着自己些,或者言行格外热切些,可与她想的不同是,
李曜还如往常一样,除了用膳,侍奉茶水以外,并未主动与她说过什么,举动上也没有任何让她不舒服的地方。
唯一有变化的是
——她经常会收到李曜的字条,每回都只有短短一句,无非是些无关紧要的话。
‘今日比昨日还热。’
‘御膳房吃腻了,还是繁楼的酒菜香。’
‘最怕暑热,朕想食冰碗。’
‘朝臣奏章常常是没用的废话,朕看得生气,只回,朕阅。’
…
开始宋妆如还觉着奇怪,两人明明都在殿里,他却要用这种方式和自己说话,头几回看过只是一笑,渐渐的见到有趣的也会回他。
‘皇上说的是。’
‘暑热不怕,冰碗食下去可要用五脏六腑去暖,伤身才可怕,不如绿豆汤养人。’
‘大臣们有时也是关心皇上,皇上该高兴才是。’
就这样,不到一月功夫,两人留下的纸条已经有一沓子厚了。
两人在殿内依然很少交谈,却渐渐形成了默契,李曜批改奏折,宋妆如便在一旁安静的侍奉笔墨,等到了深夜,李曜便将奏折推在她面前,接着就听宋妆如轻柔的声音响在大殿上,如同清泉声缓缓流过耳畔,连带着疲倦烦躁一并被她拂了去。
有时宋妆如会靠在偏殿门口睡着,李曜不会再将她抱回龙榻上,而是替她盖上薄毯,用手轻轻托住她乱动的头,直到换人轮值,才悄悄回到榻上休息。
这天,宋妆如眼前又多了张字条,轻轻展开,这回不再是日常琐事,只见上头写着
——‘近观月色如醉,不忍辜负,明晚亥时,妆儿可愿共赏。’
宋妆如将字条合在手里,抬头只见那一双看向自己的桃花眼里,满是认真和小心翼翼的期待,想到他前后的变化,渐渐将心里的迟疑退下。
“…妆儿可愿?”
李曜又小声的问了一遍,这回连呼吸都屏住了,眼睛不错处的盯在宋妆如脸上,他甚至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一下,正剧烈的打着鼓。
这回她没让他等太久,宋妆如一双凤眸里带着真诚,冲他笑着道,
“好呀,那就明晚亥时。”
当晚宋妆如总打着喷嚏,竟连耳根也烧了起来,香莲见她这样,借着月光下地抱着被子凑了过来,
“谁这么晚了还在念叨我们家妆如?看这耳朵热的。”
宋妆如轻轻拍开香莲肉乎乎的手,笑盈盈道,“我看倒像你香莲心里说着我的坏话,今儿晌午叫你少吃些,你便不乐意了,这会儿肯定少不得要念我。”
另一边青宸殿的龙榻上不时传来低沉的笑声,
只见那修皙的大手上捏着字条,一双好看的瞳眸里卷着情意,一遍又一遍低头看着的纸上娟秀的小字。
‘伏天到了自然热。’
‘皇上说的是。’
‘暑热不怕,冰碗食下去可要用五脏六腑去暖,伤身才可怕,不如绿豆汤养人。’
‘大臣们有时也是关心皇上,皇上该高兴才是。’
…
“皇上,该歇着了。”
李曜将手上字条都重新捋好,俊脸上带着还来不及收回的笑意道,“暑热难耐,绿豆汤最是解暑,后宫不必说,各宫下人辛苦,晌午都要有绿豆汤,朕也一样,叫御膳房先不必制冰碗了。”
丘公公眼里一亮,忙跪在地上道,“皇上圣明,奴才明儿就去办!”
翌日,天还没大亮,宋妆如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
忙披上衣裳下地道,“谁呀?”
打开门来一看不禁挑起黛眉,眼前的姑姑是她从未见过的,“敢问姑姑所谓何事?…”
“扰了妆如姑娘了。”
来人正是良妃身边的心腹素春,这宋妆如实在是一顶一的美貌,怪不得娘娘坐不住了,稍稍按下眼中惊艳的目光,脸上皮笑肉不笑道,
“我是皓月阁的素春姑姑,我们良妃娘娘想请妆如姑娘到皓月阁小坐一番,不知姑娘肯不肯赏这个脸。”
良妃娘娘?
自己除了宋贵人外再没接触过其它宫妃,对这位良妃娘娘实在没有印象,
“娘娘可说有什么事找奴婢?奴婢还要伺候皇上上朝…”
素春笑道,“妆如姑娘放心,已经有轮值宫女去了,姑娘只管随我来就是。”
“那劳素春姑姑稍等。”
宋妆如快速收拾了一番,穿戴整齐后跟在素春身后,良妃娘娘找自己到底有什么事情,她不过是个小小宫女,难道说良妃娘娘想问自己宋贵人的事?
想了一路也没想出个头绪。
皎月阁竟离着青宸殿较远,两人走了一刻的路才见着宫殿,和翠仙宫不同,良妃的皓月阁照前者大了一半还多,院里有些清寂,墙下摆着的花瞧着不大鲜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