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皇宫到了。”马车停了下来,他急下车往宫门走,步入宫门,忽想起一事。问随从:“刘备这几日在干什么?”
“哦?种菜?”曹操笑道,“呵呵···好个闲情逸致,怕不是···为了有意躲着我吧?”
刘备一惊,睁圆了双眸,复又微微皱眉,显得无奈又不快:“丞相如要,留下就是,为何要说其中有谋?”他哼了一声,告礼要走,曹操连忙拦住他:“天子所赐,怎能相夺啊。”
很好,曹操的疑虑应该被打消了。刘备微微松了口气。
随从回复道:“听他府中下人说,除了偶尔读书、品茗外,围场归后在后园开地种菜,耕锄浇灌,每日不闲。”
曹操站在廊下,笼在夜晚浓稠的阴影里。
曹操嗯了一声,不置可否,刘备心道不可能如此轻易就过关吧,遂忐忑不安地往门口走去。
······当初就不应该让刘备见到天子。曹操想。
——曹操一直在看他。
“怎么今日不躲着我了,皇叔?”他和颜悦色,语气松快,眼神却如箭矢般钉向右侧回廊边走出的人。
刘备遂脱下锦袍,交予曹操。操亲自以手提起,对月光细细详看。看毕,自己穿在身上,系了玉带,回顾左右曰:“长短如何?”左右称美。曹操摆弄着袍袖,似乎很喜欢这锦袍:“如此说,皇叔何不将此袍带转赐于我呀?”
“再者
曹操闻言抬眸,目光直盯着刘备,似虎豹锚定猎物,弓身欲扑:“皇叔受此衣带,莫非其中有谋乎?”
曹操面色极复杂,目光忿然又极力压抑着,一直注视着二人亲热往偏殿去。
刘备面露难色:“君恩所赐,不敢转赠,丞相喜欢,容我别制袍带奉献。”
刘备为自己没有擦干泪痕懊恼不已,努力镇定道:“备与陛下聊了些年轻时打黄巾的旧事,想到那些死去的弟兄,伤怀泪下而已。”
······为谁?那个乳臭未干的小儿,囚在深宫中的懦弱傀儡?······不过这么些时日,心就被便宜侄儿勾走了?看来猎场当日,他贺我神射都只是做戏而已······为图刘备,孤前前后后耗了多少心力,好容易将人纳在麾下,到头来竟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裳,是不可忍也!
刘备转过身去,利落地解下腰带,交予侍从奉给曹操。
——年幼?依我看,陛下已不年幼了,翅膀骨硬了,也敢觊觎孤的人了!
经过曹操,即将迈出门槛,刘备紧张不安的心正挂在嗓子眼,却听见一声“解带我看!”自背后传来。
皇室御用之物,必为帝王所赐。是刘协的衣服······
——这么躲着我······却来和皇帝亲近,真是——
直到离开他的视线,刘备也没有看曹操一眼。
“陛下宣召入宫,赐与锦袍玉带。”
但刘备也只停了一瞬。
——脸颊上泪痕未干,桃色眼晕更加深了,眸子里亮晃晃的汪着水,分明是哭过不久。
——意料之中。
刘备方才从功臣阁出来,心情正百感交集间,却听见一声“丞相到”自宫门传来,不由一惊,心想宫中内外都是曹操耳目,今夜天子相召怎瞒得过他?遂不闪不避,往宫门走去,做出副若无其事、光明正大的模样,以打消曹操怀疑。
“今乃何日?天子又何故赏赐?”说话间,曹操始终盯着刘备脸色,细察是否变化。
“皇叔深夜入宫,何事?”
刘备说完,曹操上下端详,说:“与天子相叙,何至于落泪呢?”
曹操细细查看,旁边刘备面色从容镇定,手心却已布满汗水,生怕曹操看出端倪,泄露天机,自己性命难保不说,还会牵累陛下。曹操看了半晌,似乎没查出什么问题,笑曰:“果然是条好玉带!再脱下锦袍来借看。”
刘备此人本是织席贩履出身,无所凭恃,唯一可依靠的便是他,受他奖赏恩庇,此外无朋无党;他自可安心将其收作心腹培养为自己的左膀右臂。如今,刘备却凭空有了皇室背景,让他始料未及,本以为理所当然的进程也生生打断:曹操觉出刘备隐隐有脱离他掌控的趋势了。
“丞相。”刘备上前,恭敬施礼。
即便让刘备住在相府近旁也无法打消他的疑虑;不,不仅是疑虑,自当日朝堂上亲见着天子携玄德离去那一刻起,他心中就起了没来由的焦躁不安和愤懑,终于忍不住,在猎场好好教训了刘协一番。没曾想,这小子还不消停!
身后跟着,途径曹操时脚步一顿。
“陛下年幼,身世坎坷,亲属零落,不胜孤单,故宣我入宫一叙,又听闻我曾有抗击黄巾之功,故有此赏。”
曹操一眼便注意刘备身上未着官服,只见他衣锦袍,束玉带,华贵丝锦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曹操脱下袍带,刘备本欲伸手去接,就见他抖开锦袍,亲手披在刘备身上。
······
(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