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酒店里不停地来人、来人,来了很多人。
顾书迢很忙,忙的也很开心。
从前,每逢亲戚长辈结婚之类的喜事,他根本就一次都没参加过。他原来讨厌这样的场合;讨厌对着根本没见过几面的人叫叔叔伯伯;讨厌在酒桌上敬酒,况且上面有哥哥姐姐,他不参加也没人指责。
这次却不同,不单是因为结婚的人是亲姐姐,还有,在众多的变故中,他真的成长了,所谓自由,并不是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也不是他不想干什么就不干什么。
有没有人真的会如此怀念过去?顾书迢想,只有自己吧。
所有人都往前看了,每个人都会活出自己的人生:姐姐和王奔、哥哥、闻文、闻之和陈度、叶端与夏田、万迟、李明和,邵星和齐重云……
还有……陈回。
每个人,每个人,有人苦痛深重;有人爱恨纠缠;有人只有一面之缘;有人半生缘尽。
所有人,都将他丢下了。
顾书迢看着来往宾客,他轻声读起自己年少时最喜欢的、晏殊的那首诗:“美酒一杯新熟,高歌数阕堪听。不向尊前同一醉,可奈光阴似水声。迢迢去未停。”
让他再享受一点热闹吧,在姐姐的婚礼上,在所有人都在的时候。
顾书迢看着酒席上,脸上洋溢着笑容的每一个人。
他想,他终于可以原谅了,不管是原谅别人,还是原谅自己。
顾书迢终于走向他们,微笑着。
他坦荡地坐到陈回身边,这一桌最热闹。
顾书迢还和他们聊起了过去的小事,聊起了那时候他和李明和吵架,众人好像都被欢快的气氛影响,席间各种笑声。
陈回好像不再对他那么冷言冷语,大抵也是真的相信他已经放下了。
他们几个人聊的正欢快的时候,谢一恒来了,谢一恒过来坐到顾书迢身边,目光扫了桌上人一圈,笑道:“万迟说他今天太忙啦,来不了了,让我把礼金帮忙交上。”
“哼,”李明和发出一声哼笑,“姓谢的,你什么时候和万迟关系这么好了。”
谢一恒耸耸肩,笑着抿了一口酒,说道:“有缘呗。”
倒是邵星,平常在他们这一桌上,也就邵星这一个女孩,邵星最会活跃气氛了,今天不知怎么,邵星居然话越来越少。
顾书遥和王奔到他们这一桌来敬酒,其实不应该用“敬”,毕竟他们这一桌都是平辈。
陈回还是像从前一样,叫了一声“书遥姐。”
十年匆匆而过,欢声笑语消散时,顾书迢看着陈回和魏相逢走出酒店大厅,走出了他的世界。
顾书迢心说,他再也不会回头看了。
逐渐安静的酒店大堂里,已经不剩几个人。
“邵星,你怎么还不走呢,等着齐重云吗。”顾书迢感觉很奇怪,虽然他从前脾气差,但是对邵星还算和气的,毕竟她是陈回那一堆朋友里,唯一一个女孩子。
“我老公出差去啦,没人来接我,我一会儿自己回去。”邵星笑说。
“那我送你回去呗。”顾书迢说。
邵星笑的温柔,说:“书迢,你现在与从前,真的不大一样啦。你是真的成熟啦。”
顾书迢苦笑,说:“我倒是觉得,如果我能早一点成熟,那该多好。”
“好啦,别伤感了,书迢送我回家吧。”邵星起身。
回家的路上又经过他们的高中,邵星向窗外看去,语气有点恍惚,“时间过的真快啊。”
“嗯。”顾书迢回答的很轻。
“书迢,你还记得那次吗?高二那年夏天的运动会,陈回跑了个三千,跑了第二,跑完后赖在终点休息区那儿,怎么都不肯动,我跟李明和他们,差点就要硬把他拖回我们班……”
顾书迢轻笑了一下,“记得,他不肯动,还非要我把他背回去……”
傍晚夕阳竟如高楼灯火,照耀人生。
邵星恍惚了,她不知道自己应该在一个什么样的定位上。魏相逢是她的朋友,可顾书迢也是她的朋友啊。
事情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好像多少也有她在其中的原因。
如今,仿佛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只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她既然看到与知晓,她就不能不说。
车开到邵星她家楼下。
她看着顾书迢难得的微笑,话到嘴边了,怎么也说不出口。
年华是你含泪的双眸,是你未说出口的残忍和忧愁。
“你是不是有话跟我说,邵星?”顾书迢总觉得邵星有点不对劲。
邵星擦了擦似有似无的泪,笑说:“你先回家吧书迢,你今天太累啦。”
“有什么事情就说吧,邵星,”顾书迢苦笑,现在没什么是他承受不了的。
“不是什么要紧的,以后再说吧,我走啦。谢谢你送我回来,书迢。”邵星下车后跟他挥了挥手,转身上楼了。
顾书迢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