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曾想,女儿还没见到,先听见了两个儿子之间的龃龉。
顾家是耽美之家,顾父、顾母一生光明磊落,顾母承受不了自己的儿子做出这样的事来,当场又晕了过去。
顾书遥刚进家门,就看见母亲倒地,父亲也是被气的不轻。
三姐弟赶紧将顾母送到了医院。
急救室里的灯亮了几个小时,顾父就拄着拐杖,在门口站着等了几个小时。病房上绿色、红色的灯光,照在他苍老的脸上,匆匆如流的岁月,过去的那么快,仿佛一眨眼,就走到尽头了。
病房的灯终于熄灭了。
白布盖在顾母的身上,医生说:“节哀。”
顾书遥流着泪,走到母亲的床边,她跪在地上,手指颤抖地摸着母亲的脸,喊了一句:“妈。”
一直到今天,纵使她又将妈妈扯进了流言蜚语的中心,妈妈从来都没有责怪过她一句。一个将要出嫁的女儿所需要的一切,妈妈都给她了。她为自己的婚礼高兴的时候,她为自己即将来到人世的小宝宝高兴的时候,居然都忽略了妈妈已经病得这么严重。
顾书迢也跪在另一边,他狠狠地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人人都叹顾家大厦将倾;人人都隐隐约约知道了顾书迢做了些什么事情;人人都说顾母辛劳一生,竟是被自己的三个儿女活活气死的,真是结局唏嘘。
顾母死后,顾父便一病不起了。
那些董事们,都看上了顾家公司这块肥肉,无时无刻不想着怎么把顾家企业给瓜分,撤资的撤资,夺权的夺权。
王奔从他们王家的企业融资,弥补了一些漏洞,可是王奔与顾书遥大部分时间在医院里养胎,更是忙的焦头烂额,他们能真正信任的、真正放心去求助的亲友,到最后,居然只有陈回。
丧礼那天,阴雨连绵,顾家凄凉而沉寂,所有人都穿着黑白的衣服前来吊唁。
陈回看着灵堂上顾母笑得慈爱的照片,他忽然想起高中时,他爸爸、妈妈依旧在南方经商,一年到头不回家。他和姐姐陈度就到顾家去蹭饭,顾母问他小陈吃饱了吗,他自己笑着回答吃饱啦,谢谢顾阿姨!
他总是去蹭饭,顾母从来没有一次嫌弃过他,每次都问他吃饱了吗,告诉他不够还有。
照片是顾母年轻时的样子,她为儿女们燃烧了匆忙岁月,陈回想,顾阿姨现在一定变成最年轻的花朵,重新鲜艳在为自己而活的年岁里。
丧礼有一个环节,是要儿女们跪在灵堂前,双手端着香坛,跪上一炷香的时间,这仪式代表着儿女送死者安心离去。
顾书遥怀着孕,是王奔来替她端,王奔跪在灵堂最左边;顾书远跪在中间。
顾书迢跪在最右边,他尝试了一次又一次,可是那个香坛是那么重,他的右手使不上力气,他根本做不到双手端起香坛。
顾书迢知道所有人都在看着他,都在心底唾弃着他这个不孝子,顾书迢想,原来这就是他的报应,原来这就是他的报应!
所有人都沉默的时候,陈回走了过去。他替顾书迢跪在那里,双手端着香坛,和王奔、顾书远一起完成了这个仪式。
魏相逢默默地走出了灵堂。
纵然死者为大,可是魏相逢悲哀地想,他算什么?他到底算什么?
王奔替顾书遥跪,因为他们是夫妻;陈回去替顾书迢跪,他安慰自己是因为陈回最有责任感,陈回最仁义。可是,这满堂人群中,魏相逢又想,自己才是唯一的局外人。
魏相逢默默地站在门外,秋风吹得他很冷很冷,他不敢回过头去看,因为他看着灵堂上顾母的照片,他很害怕。明明是那样慈爱的一位母亲,可是魏相逢觉得,那照片上的眼神,仿佛在质问他,质问他为什么夺走了她儿子的幸福。
谢一恒也走出了灵堂,走到魏相逢旁边。
谢一恒看看魏相逢,又看看灵堂里面,忽然说:“你可真够放心的,你不怕哪天陈回和顾书迢旧情复燃,一起私奔了,不要你了?”
魏相逢看着脚底下,小声却坚定地反驳道:“不会的,我相信陈回。陈回不会抛下我的。”
谢一恒嗤笑了一声,转身回灵堂了。
——
顾家一倒,人人都避之不及。董事会上,人们拿顾书迢的私生活作为攻击他的资本,顾书远又要冲上去干架,反被人家打了一顿。
王奔拿王家的钱融资,但是漏洞真的太大了,而且他人要在医院陪着顾书遥,简直忙的焦头烂额。王奔去求陈回,说就当不是在帮顾家,就当在帮他。
丧礼之后,资金周转三起三落,陈回帮顾家控制住董事会,在资金切分之前,把顾家企业的大框架,挪到了顾家设立在国外的分公司。
顾父一病不起,往后也要去设置分公司的那个地方,出国养病去了。顾书遥跟着王奔留在国内,而顾书远和顾书迢,将要随着顾父一起到国外去。
顾书远和顾父先走的。
顾书迢买的是第二天的飞机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