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书迢想,大抵陈回看向自己时,眼神中的,是同情。
陈回最后一次来看他的时候,顾书迢耍赖,搬着椅子坐在院子里,吹着秋日的冷风,就是不肯回病房。
“我不回去,病房里太闷了。”顾书迢看着自己缠着纱布的右手,倔强地说。
陈回也不管他,只是沉默地陪他站在秋风中。
顾书迢把自己穿着的大外套脱下来,微微踮脚,要披到陈回身上,他右手缠着纱布,只能用左手,动作显得很费力。
“你穿着吧。”陈回叹了口气,把衣服拿下来。
顾书迢不说话了,又费力地用单手,把衣服穿到自己身上,他转身往回走,轻声说:“我们回病房吧。”
回病房的路上,有枯黄的树叶落了他们满身。
顾书迢出院了,可是整个空荡荡的顾家,又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姐姐和王奔已经住进了王家;父亲依旧陪着母亲住在高级病房里;哥哥正为着家族企业忙的焦头烂额,干脆住进了公司;只有他自己,现阶段,他的右手仍是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在家中静养。
顾书迢看着自己从小生活到大的家,从未有过如此孤寂和凄凉。
他开始尝试着用左手画画,废了无数张纸和画笔,在他极度崩溃的时候,颜料染了他整个左手,顾书迢冷静一会儿,便又重新振作起来。
这天晚上,顾书迢在画画的时候,接到公司里打来的电话。
当初是顾书遥管公司的时候,员工们都叫她“大老板”,员工们也都知道顾家有三个子女,于是顺理成章地管顾书远叫“二老板”,管顾书迢叫“三老板”。
小员工简直快急死了,在电话那头边说、边快哭了,“三老板,您快帮忙找找二老板吧,从中午一直到现在,就不见他人影,我们已经发动十来个同事去找了,就是找不到!董事们催着要会议数据,堵在会议室里吵翻了天,还要拿撤资威胁,呜呜呜怎么办啊三老板!”
“先别急,”顾书迢赶紧起身,边穿着外套、边安慰小员工,“我马上到公司,我来应付。”
顾书迢在路边打了个车直奔公司,一路上他都在思考,他哥这是受了什么刺激,莫名其妙消失半天?当务之急是先找到哥哥人。
小员工说,他们把顾书远常去的地方都找了个遍,顾书迢思来想去,他终于想到了一个地方。
是他们高中附近的一个ktv,那家ktv开了十年多了,早就与时俱进,成了酒吧,舞厅,旅店一体机。那是高中时候,他们最爱去的地方。
顾书迢现在要先去应付董事们,只好把地址发给了谢一恒,他有点庆幸,幸好自己还有谢一恒这样一个好朋友。
正在吵嚷的董事和员工们,看见顾书迢走来的那一刻,全部静下来。
顾书迢微笑着,从容地走向人群的中心,他或许无法力挽狂澜,但好歹还是将董事们都稳定下来了。
小员工们都夸他,说幸亏有三老板来救场。
顾书迢笑笑,处理完公司这一摊事,他还要赶忙离开公司去找他哥。
他来不及等电梯,转身从楼梯下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从楼梯上摔下过的缘故,顾书迢走楼梯的时候,用左手扶着墙,一步一步走的很慢很稳。
走在他前面的是两个女生,她们手里抱着文件,一边聊天一边慢慢地往楼下走,顾书迢听见那两个女生聊天。
“你有没有觉得,三老板跟以前不一样了?”
“对对对!三老板以前多任性啊!谁管的了他,但是刚才看他和那些董事们周旋,浑身的气质真的跟以前差别很大,有点像那谁,就是他男朋友陈回哥,说起来,我感觉好久都没见到陈回哥了……”
“嘘,我听说三老板跟陈回哥已经分开了。”
“啊?!因为什么啊……”
“这人家的私事,我们哪儿知道去……”
人们常说,生活久了的两个人,会越来越像的。如果那个人离开了,那么你会活成他的样子。
女生们聊天的声音越来越远,顾书迢走出公司去,无边夜色,是他惨笑的应答。
酒吧里面摇晃的五彩灯光,刺的人眼睛生疼;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好像把人拉回最荒唐的青春岁月。酒气与热气不断堆叠、堆叠,渲染着剧烈的爱意与恨意,上升盘旋在每个人的心里。
顾书迢穿过拥挤而喧哗的人群,总算在角落的吧台那里,看见了他哥哥和谢一恒,他终于松了一口气。
顾书迢正要走过去,有一行排成直线跳舞的人们,挡住了他的路。他皱了皱眉,也不差这一会儿,他干脆先等这些跳舞的人过去好了。
他站在原地,接下来发生的一幕,令他无比诧异。
他看见他哥顾书远满面潮红,大概是喝多了酒,将头埋在谢一恒肩膀上,手搂着谢一恒的腰,嘴里念念叨叨,不知道在说什么胡话。
跳舞的人终于过去了,顾书迢慢慢走过去,他听见顾书远嘴里念叨的胡话中,有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