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饱喝足后,两人各自回了厢房。关武白日里骑马疾驰,奔波赶路本就劳累不堪,晚上又喝了两坛女儿红,沐浴更衣后,便和衣睡下。
江檀听着隔壁鼾声响起,知道他师父已经睡着,自己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毫无困意。他闭着眼思忖了一会,一骨碌爬了起来,跑到窗前向外看去。远处传来巡夜人敲梆子的声音。江檀竖起耳朵一听,此时不过刚打一更。街上夜市刚起,行人川流不息。
江檀看得心痒,悄悄又换上衣服,蹑手蹑脚地推门出去了。
夜市上有人卖糖饼热粥,还有捏泥人卖彩线绳的,大多是些挑着担子的商贩。江檀在夜市上东逛逛,西瞧瞧,样样看着都觉得新鲜有趣。他逛了好几圈,直到路上行人渐少,摊贩也陆续散去,才捏着刚买的热乎乎的糖饼,慢悠悠地走回客栈。
走到一条暗巷口,江檀忽然浑身一凛,汗毛倒竖,一种极其不安的感觉涌上心头,使得他的心脏扑通直跳起来。他跟着师父四处行走,也同关武一起遭遇过几次马贼,很清楚那种,被潜匿在暗处的人用阴测测的目光观察的感觉。
他心里暗道不好,拔腿要跑,突然身后一道冷风袭来,后颈被一只手死死扼住,叫喊不得,猛地被人拖到那条黑黢黢的暗巷里。
江檀吓得三魂飞了六魄,惊慌间胡乱踢踹,竟真的叫他踢到了一处东西。身后的人一声闷哼,扼住他脖子的手竟然一松,江檀立时脱兔似的跳开,随即提起一口气,足尖一点,使出踏月凌云步,几下跑得不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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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慌乱间跑回客栈,整个人早已吓得汗流浃背,双腿颤颤。他跌跌撞撞爬回厢房,正要扣响关武的房门时,突然被人在后背点了几下,浑身一软,瘫倒在地,口不能呼,无声无息地被人拖进走廊另一端的偏房里。
来人“嚓”的一声点燃火折子,将房里的灯烛燃上,江檀借着光亮,这才看清了对方。
此人头发花白,驼背弓腰,面貌长得十分离奇:他脸色青灰,眼耳口鼻皆生的很小,又分得很开,一张脸看起来空荡荡的。若要说他是个老叟,偏偏这张脸上半条皱纹都没有;若要说他是个年轻人,这一头雪似的稀疏白发又实在不像。
他点完蜡烛,似是很吃力地朝江檀挪来,轻松一提,将江檀捉起来丢在床上,伸出一只布满青筋、瘦骨嶙峋的手捏住了江檀的喉咙,桀桀怪笑两声道:“兔崽子,我现在要解开你的哑穴,问你几句话。你若敢耍什么滑头,我就捏断你这条细细的脖子。”
江檀见他长得古怪,本就怕得不行,听他说话这样阴邪,杀气重重,吓得赶紧眨了几下眼以表诚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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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人嗤笑一声,在他身上飞快点了一下,解了他的哑穴,问道:“小孩,我问你,江云絮是你什么人?”
江檀第一次听见除了他师父以外的人提起他父亲的姓名,有些意外,可他见此人来势汹汹,杀戮之气还如此之重,委实不像个好人,便吞吞吐吐问道:“万一我说了,你还是将我杀了,那我岂不是很吃亏?”
怪人冷哼道:“我阴阳老怪还不至于欺骗一个黄口小儿。你只管说就是。”
江檀并没听说过什么阴阳老怪,可见关武鲜少和他讲江湖上的事情。因为但凡他对江湖中的传闻有一些了解,此时听见阴阳老怪的名号,就不会这样平静。他想了又想,感觉这人不似说谎,就坦言道:“江云絮是我的生父。”
阴阳老怪听他这么一说,又仔细端详了一下他的脸,又是一阵怪笑,说道:“好,好,好。不错,江云絮是有个儿子,算起来也差不多该这么大了。”笑罢,他又问:“江云絮死了也有十几年了。那莫你这踏月凌云,是和谁学的?”
江檀道:“和我师父。”
阴阳老怪问:“你师父又是谁?”
江檀道:“我师父是青城派关武。我师父一向疼我,你若伤我半根毫毛,他必然不会放过你。”
这胁迫对于阴阳老怪似乎没有半点作用,他的手依然牢牢扣住江檀的喉咙,很是不屑地说:“无耻小儿,吹牛不打草稿。龙鸣剑关武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废物徒弟?”
江檀被他激得面色通红,又羞又气,怒骂道:“无耻老头,我师父就是关武。他此时正睡在那边厢房,你要是不信,自己去问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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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阳老怪脸色一变,“哦?”了一声,半晌,忽然又自顾自怪笑了起来:“此事若是真的,倒真真有趣,哈哈。关武养着江云絮的遗孤,日日夜夜看着这么张脸,真真有趣,哈哈哈。”
江檀“啐”了一口道:“有什么可笑的?我师父对我恩重如山,你这臭老头懂什么?”
“恩重如山?”阴阳老怪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你的师父关武可是天下第一的剑客!他武功这样高强,剑术这般高超,却只教你一个逃命用的轻功,你可知为何?”
江檀被阴阳老怪的话噎住,一时语塞。因为他确实不知道为什么关武从来不教他武功。他只知道师父武艺高强,却从来不知他竟是这样厉害。江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