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江檀到达城门的时候,金兰和周衡早就牵着马在那里等着他了。
看见江檀,金兰跳到他面前,笑着怨怪道:“好啊!阿檀哥哥果然玩得不舍得走了,现在才过来,教我们两个好等。”忽然,她把鼻子凑到江檀身上,嗅了几下,奇怪道:“阿耶?你身上怎么这么香?好像是妇人抹头发用的香膏的味道。”
江檀想,这香味必是在抱着那个男童的时候沾上的。这事说来并不光彩,江檀正在想怎么编个谎把她骗过去时,一个瘦小的身影却忽奔到他面前,扑通一声跪下道:“恩人救我!”
江檀一看,这人不是旁的,正是若春楼里被她救下的那个男童。
这个小童被江檀莫名其妙地带了出来,又害怕回去后被当作是私自逃跑,遭龟公打骂责罚,干脆就打定主意,不再回去了。可他自小被卖到青楼,肩不能挑手不能提,除了伺候人外什么也不会,无法谋生,更不知去哪,便一路悄悄跟着江檀,想求他收下自己做个侍童。
此时,这小童已洗去脸上的脂粉,展露出原本清秀的脸。加上他双眼含泪,凄楚动人,实在很容易让人生怜。
就连金兰这样嘴上从不饶人的,此时也放软了语气,柔声问道:“你遇上什么事了?说来姐姐听听。”
小童用衣袖揾去眼泪,又磕了个头,道:“我叫余小莲,原本名叫余四福。我家里贫寒,兄弟姊妹又多,父母见养不活我们了,就把我十个铜板卖到若春楼里。今日我遭人欺侮,是江公子把我从恶人手里救下来的。我实在很怕若春楼里的人把我捉回去,求几位公子小姐把小莲带上,小莲做牛做马报答你们!”
江檀听了为难道:“我我虽救了你,可把你带在身边这事,我却不能做主,需得掌门师叔点头才行。”
金兰却像没听见江檀说的话。她怜爱之心大起,上前握住余小莲的双手,轻轻道:“可怜见的。你先跟着我们吧,等到了山上,我来替你说情,各位长老前辈不会为难你的。”金兰是葛长星的亲授弟子,葛长星又一向疼她。若是自己为余小莲求情,她不信葛长星会不让余小莲留在山上。
金兰和江檀各乘一匹马,余小莲则和周衡同骑一马,四人往青城山方向赶去。
等他们快到青城山脚时,天色已暗,周围寂静无声。青城山本就人烟稀少,偏僻清幽,但不知为什么,江檀却觉得今日这份安静,安静得十分诡异。
因为这实在太过安静了,连一声鸟叫,一声虫鸣也听不见。这安静里好像藏着屏息的野兽,藏着四伏的杀机,藏着鲜血和阴谋。
他心里紧张,就稍稍拉了拉缰绳,让自己的马跑得慢一些,谨慎地察看路旁的树木和草丛,留心注意有什么异动。
事实证明,江檀天生就有对危险极为敏锐的直觉。
三匹马刚入了一片矮林,忽然只听“扑”“扑”几声,从阴暗处射出几颗石子,狠狠打在金兰身上。那石子只不过指甲盖大小,却力道奇大,金兰痛呼一声,竟被打得身体一翻,跌下马去。
早有防备的江檀第一时间反应过来,飞了过去将她抱在怀中,口中大喊:“有人埋伏!”,足尖几下点地,转眼间已退到两丈开外。
周衡被他这一喊提醒,立刻抓住余小莲的腰带,两脚在马蹬上一踩,敏捷地退到江檀身边。
三匹马无人驾驭,仍向前奔去,忽然几声凄烈的嘶鸣,那三匹马的脑袋竟像被什么东西齐齐切断,咕噜咕噜滚落在地上,脖颈处喷涌出一尺高的鲜血,健壮的马身轰隆一声栽了下去。
几个人见了这样的血腥可怖的异状,骇得话也说不出了,一片死一样的寂静中,只听见彼此咚咚乱响的心跳声。
江檀知道若是他不带上别人,使出踏月凌云步逃跑,能追得上他的人并不多,可他绝对不是那种会抛下金兰和周衡,自己一走了之的人。
皎皎的月色下,一个瘦高的影子像鬼魅一样飘了过来,停在他们身前五尺处。银白的月光照在他的身上,映出一张比干尸还瘦削枯槁的脸。那张脸上,两只鬼气森然的眼珠死死盯着他们,一开口,却是一把空灵轻柔的女子声音,道:“何苦要跑呢?你们几个,终归要死在这里的。不如乖乖站着,快些死了解脱。”
月光之中,金兰看清了他的手,突然失声惊呼道:“拈花一笑你你是拈花一笑!”
这个人听了,一张毫无生气的青脸看向金兰,抬起了垂在身侧的手,阴惨惨一笑道:“你既然听说过我,就该知道自己活不了了。”
奇异的是,他举起来的那只手十分柔软滑嫩,与他那张恐怖的脸非常不相称,好像是一个女人的手生生接在了他的身体上一样。这只美丽的手拇指和中指捏着一朵金片拼成的精致花朵,动作非常优美,若不是此时此刻出现在他的身上,实在是令人赏心悦目。
江檀悄声问金兰:“这个不男不女是什么来头?”
金兰哆嗦着道:“我我听我师父说,江湖上有个几个惹不得的人。这些人神出鬼没,做事全凭喜好,又杀入不眨眼,看见了就要躲得远远的。其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