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看着凉云盛,想要把整个人都印在自己的心里。
是了,他想好了。恨就恨吧,忘记就忘记吧。仅仅因为害怕失去就不愿免除爱人的痛苦,赎清自我的罪孽,他又有什么资格去念着他的好?如若忘记了,就再来,再对他好,再让他同自己欢喜。
他终归,还是要赎罪。
凉云盛以前听别人说,变故总是来得很快。你明明千分肯定它不会来,结果等到它来的时候连它为什么来,怎么来的都不知道。只剩一个人措手不及被变故打得遍体鳞伤,四顾茫茫,除了一个破烂的自己别无所有。
凉云盛以前不信,但他现在信了。
凉云盛醒来了,是他不断加快的心跳让他醒来的,噬心蛊还在叫嚣,太阳的光辉变得惨淡,估计离一切结束只有一炷香的时间了。
但是,易墨不见了。
他不知如何去填补此时空荡荡的心情,看什么都是缺了一块。
或许,或许易墨是去沏壶茶,是去替他换湿巾。
他一面这么想着,一面托着沉重得身体往外走。
他听见打斗的声音。
是谁在打斗呢?
小院里只有一个假山可以藏藏身子。
可是他为什么要藏呢?既然相信易墨又为什么要藏呢?
他的整颗心不住地颤抖,靠在冰凉的假山上,连呼吸也变得艰难。
他看见易墨一剑刺穿了潘辞的身体,冰冷的声音说道:“是,是我引地毒老祖去梁家的,可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那又如何?!
潘辞对着他笑。
他也对着潘辞笑。
身体的力气一下被抽空,空气早就已经稀薄得没有了,他看见易墨回过头来,而他现在的神情肯定狼狈不堪,他只能红着眼瞪目欲裂,却连一句最基本的质问也说不出来。
事实已经如此了,不是吗?
“阿凉……”
他听见易墨这么叫他。
他不死心,他问易墨:“你骗他的,对么?”
易墨沉默着,最终说道:“对不起。”
呵!哈哈哈,结果到头来还是这般结局。易墨骗了他,就算对他再好又能怎样,易墨始终是帮了那地毒老祖灭了他梁家,这是不变的事实。
他真是可笑极了,他喜欢上了灭他满门的人,被唬得团团转,这好笑到他竟笑不出来,眼泪倒是不争气地哗哗地流。
“阿凉!”易墨再叫他。
他不应,他摇头,他往后退。
但紧接着,他就后颈一痛,没了意识。
最后他跌进的是个柔软的怀抱,这怀抱,他化成灰也认识。
是易墨的。
徐珏问易墨:“还要开始吗?”
不是早就知道结果了吗?
易墨看着怀抱中泪痕未干的脸,转身看向徐珏,说道:“开始吧。”
等你醒来一切都会结束吧,你会忘记我,我会走上灭魔台。记起来又如何?苦痛一番不如就此忘却。
易墨提了一口气,将心放在铁路上滚了一滚,烫得发痛,颤巍巍地吐出一口气:“不知我走了,你会过的好吗?”
阿凉喜欢吃苹果,他走了,不知道谁来替那人拨皮,阿凉睡觉不老实,不知道有没有人给那个人揩被子。阿凉挑剔又调皮,不知道照顾他的人能不能受得了阿凉的小性子。哦,对了,阿凉总喜欢委屈自己,如果有人对阿凉好,一定要让阿凉真心实意地笑。
有人说他不敢爱一个人,只敢喜欢,因为爱一个人代表付出,可喜欢一个人却是占有,那人不想将爱人交给别人,想和爱人生生世世不离不弃。
那自己呢,易墨想。
他也想占有,也这么说,也这么做,可他到头来却连喜欢一个人也不敢,不敢占有,不敢独享,因为他打心底认为他不够格,从他在树下仰望那人时,从他因嫉妒和恶劣祸害那人时,他就已经不够格了,可他还是好想,好想那人再对他笑,叫他易郎。不要什么富贵,不要什么惊天动地的一生,他也有平凡的梦想,只是想像邹依漓那样,有一间小院,那人在屋里等他,仅此而已。
明明……明明这个愿望已经触手可及,明明!明明他已经决定改变!可上天却还是!还是不饶恕他这个罪人呢……
易墨吻了吻凉云盛凉薄的唇,他想替凉云盛擦干泪痕,却发现自己已经失去了资格,不,不如说,早就失去了。
没有心痛,是整颗心都没了。
“徐珏。”易墨回身看向那个孩子模样的人,将谢子峻的剑交付于他。
易墨做了个决定。
“把我的金丹给他吧。”
将这作为一个礼物——不,其实是他想最后自私一回,和阿凉永远在一起,一部分也好。
凉云盛值得过得更好。忘记他,忘记仇恨,忘记痛苦。
而他,注定还是无人可救的丑八怪。
☆、遗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