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
卓薇拿着电话的手颓然垂在身体两侧,脚上的伤似乎只要不动也没那么疼,然而,她可以不动吗?她可以躲在这里一辈子吗?
拿起电话,手都在微微颤抖,想了想,还是先问清楚出了什么事再说吧。
阮影雒为什么会在林遥的酒吧?这个时候他应该呆在学校的。
酒吧那样的地方,连她都没有去过几次,一个未成年的男生去干什么——
找乐子?
这个认知让她心里一惊,手指有些发凉,一晃神,手机落在了地上,盖子和机身分离,带到她捡起来拼接好时,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开机了,漆黑的屏幕始终一片死寂。
犹如某种不详的征兆。
卓薇有些茫然无措地望向四周,毫无疑问,此时陷入极其糟糕境地的她急需帮助。
就算有一个人能够借给她手机也好,至少可以打一个电话。
于是当迎面走来一个人时,她甚至没看清楚就冲过去拦住了那个人的去路。
“不好意思,可以把手机接我用一下吗?我有急事,可是手机不巧坏了。”她急急地一口气说完,对方居然什么也不再问,利落地将一款设计大气的黑色摩托罗拉递给她。
打开手机,自然而然地输进了一串号码,手指刚要按向接通键,却生生顿住了,她突然意识到,那个号码,是凌翌航的。
犹豫了许久,她还是平静地关上了电话。
“谢谢,我想还是不用了。”语气,是掩饰不了的疲惫。
她悲哀的发现,在这个她住了数年的城市里,居然无法再找到一个能让她记住电话号码的人。
当初的好友,早已各奔东西,而亲人……
根本没有,她从来,就没有过真正意义上的亲人,如果一定要说,似乎也只有凌翌航勉强算是。
原来,她一直是一个孤独可怜到这种地步的人哪!
抬起头,像以前那样,将快涌出的眼泪尽数逼了回去,绝不流露分毫。
“需要帮助吗?”那个陌生的路人竟然没有离开。
她这才转头看他,一个年轻的男子,个子不高,容貌普通,在昏黄的灯光下微笑着看着她。
指了指行李箱,再道:“要去哪里,我可以送你。”
“可以……帮我叫一辆出租车吗?我走不动了。”实话实说,此刻,任何花哨的语言都是多余的。
“我有车,在广场的地下停车场,我正好要去取,你在原地等我一下就可以了。”他说着已经走向了停车场的路口,根本没有给卓薇拒绝的机会。
叹了一口气,待那个人渐渐走远,她才忍痛跟了过去。
也许,这次上天终于好心帮了她一回。
放弃了行李箱,她一步一步费尽力气才走完了停车场的那长长的楼梯,右脚像是踩在刀刃上一般,忍受的,是没有尽头的凌迟之苦。
黑色的奥迪车顺着斜车道缓缓地驶了出来,她刚好在转角,看到了在车里打电话的正是方才那个人。
“你放心!这次绝对是好货色,你不信我马上送过来!”刻意压低的声音里是无法掩饰的兴奋,对方似乎不信任他,他只好一遍一遍地强调,“真的!马哥,我保证,绝不会再失手,这可是自动送上门来的,你快点派人到那边接应吧!”
快到门口时挂了电话,将一块湿布一样的东西放在了身后。
卓薇躲在角落里,冷汗涔涔。
居然……连随便借个电话都能撞上人口贩子,她的运气,也忒背了吧!
车子向着她原本站的地方驶去,很快那人就会发现她不见了。
她向停车场深处走去,直奔另一个出口。
因为太急,右脚的伤口几乎是被粗暴地不停撕扯,伴随着她不顾形象地一瘸一拐,血,流得溢出了鞋跟,在地上,形成了一个个血印。
由于太过急切而没有看到出口处地上的坎,脚一软,身体向前匍匐摔倒,仅着薄薄一层的衬衫的手肘在撑向地面的同时,一阵灼痛过后,被磨去了一层皮。
疼得她眼睛立刻湿润了,却还是挣扎着站起来,果断地扔掉高跟鞋,褪下染血的袜子在伤口稍下的地方使劲儿打了个结,光着双脚继续咬牙向马路走去。
正好一辆出租车开过来,她甚至没有看清楚是否有人,就以身挡在了那辆车前面。
尖利的刹车声过后,车在她大约一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司机气急败坏地打开车门钻出来,张口大骂:“你疯了是不是!有你这么拦车的吗?!想死的话跳楼跳江都随你,别找我晦气!”
她想要辩解什么,却发现自己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好固执地,缓慢地,向车走去。
司机呆了一下,终于明白过来她不是自杀,只是拦车而已。
他低咒了一声,也回到了车里,重重地关上车门,震得卓薇耳朵都痛了。
当车平稳地在路上行驶着了,她提起的心才终于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