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时瞪大了眼睛,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想说出什么来,最后却是作罢。过了会儿她才说:你不是六师姐么?他们都说你可厉害了。
小妮子,哪有家丑外扬的道理?话说回来,山上的师兄弟们如此护我,很是汗颜。
我问她可曾悔了,若是则可就此掉了车头回去。
她又瞪我一眼,说她已是那离弦的箭,绝不回头。
也是个铁了心的。
近日便不再往这上边添了,小姑娘以为我带的是什么功法,想讨过去瞧瞧。
14.
景和九年,冬月初六
今日大雪,才想起上月廿二已是小雪。
这一路还算太平,墨凝热闹得很,竟没有冷落过,我也从她那里知晓了些许山上近况。
几月前有位道友想同大师兄结为道侣,被他拒了。大师兄诚心向道,如此也是使得的。
月前三师姐领了一位道友回来。墨凝说他风采神逸,只是相貌颇平了些。
师父他老人家应是满意的,不然三师姐哪儿还会在山上安生待着。
15.
景和九年,冬月初九
九师妹还是跟过来了。
师父,您老人家也该早有预料,为何还要弟子如此舟车劳顿?
九师妹说,她不甘心。
九师妹说,有我在,师父他老人家才没有阻她。
九师妹又说,六玄,你路上处处为我留着道,不也是允我随你一道么?
她倒是有理,我不过是怕她遇上凶徒罢了。
世间多的是痴心人,我家九师妹也没逃过“情”这一字。
师父说我最为妥当,不过是因我不会多言。
这点他们也是都知道的。
师姐手记
16.
景和九年,冬月初十
九师妹说,六玄,你别叫我九师妹,叫我九棋就成,每次叫我九师妹,总觉着叫小了。
她又说,你不也唤五师兄五阙么,生气的时候不也直吼方焰么?怎么到了我们这儿就都师兄师姐师弟师妹了?
不过都是叫惯了的,一时懒得改口而已。叫惯了大师兄,便懒得唤他一逐;叫惯了三师姐,便懒得唤她三羡。都是亲近的,也不必如此纠结。
路上听闻有上花宫人的踪迹,好似小师弟也在里头,如此也不必直上那头了。这几日下来,我愈发觉得年底是赶不回去了,到时候店主的脸色怕是会很好看。
墨凝说,不过是道听途说罢了,还是去那上花宫为好。九师妹亦如此。
多亏了墨凝,这一路过来都是好饭吃着,好房睡着。她说如此,便如此吧。
17.
景和九年,冬月十五日
见着小师弟了。
我们下榻的是同一间客栈。
小师弟吻别了他怀中美姬,示意她退下,待怀中美人作烟雾消散后这才抬眼看向我。
我看着他,不知如何开口。
我惯了同店主争舌斗嘴,不过是因于他而言我不过一个为蝇头小利折腰的小民罢了,何须去护那点面子。
若是在多年前,我会问小师弟为什么,亦想破口大骂,而如今我却是什么都不想开口了。
他是我的小师弟,与我冠之同一姓的人,自我应了他的母亲起,他便是我的小弟。
他开口唤我,阿玄。
往日他向我撒娇时,便唤我阿玄。后来撒娇少了,便不再唤了。
他说,他已经邀了墨凝和九师妹去上花宫,就差我这个家长的首肯了。
他还说,也希望我能去上花宫瞧一瞧。
我到底还是怒了。
我厉声问他她们在哪儿,他却是一脸轻蔑地瞧着我。
他问我,为什么多年未见,我第一句话却不是问他好不好。他又问我,我是不是早已当他死了。他说,若不是他掳了九师妹她们去,我便不会过来见他。
我不过是想让她俩少与上花宫人碰头罢了。该是我在他眼里太过不堪,他才如此看我。
他最后说,别让他再见到我。
我也气笑了,回他,如此最好。
该是我太气愤,竟破了师父对我下的禁制。
师父,您如此煞费苦心又是为的什么?只是为了让我也尝一尝这噬心的痛苦么?这禁制已除,我再另向您请罪吧。
五阙说我终是要回山上去的,何苦去受那锥心之痛。他到底是对的。
禁制一破,五感皆通,却不知去往何处,实是可笑。
18.
景和九年,冬月十六日
回来向师父请罪,他老人家长叹一声,问我,六玄,你在外边流落多年,还是不愿回来么?
我说,师父您一开口,弟子哪有不回来的道理。
他又叹了气,说,你知晓那禁制的利害之处,如今怎地还要再讨要一回。你们这些小辈中我最放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