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景和九年,腊月十六日
精神好了些,抓上笔头写上一写。
店主说我昨晚抓着他的手哭了一宿才睡去。
我又不是醉酒,自然是记得的。只是何时睡去,我是不记得了。
本以为他会念在我是病人不会重提。天晓得他竟不愿揭过去,该是我抓他手抓得疼了吧。
昨晚见店主给我煎了药过来,喝完药后,我一时间竟觉得他比师父他老人家还要亲,一时间竟忍不住啼哭了。罢,此事休要重提。
店主说,我这药钱怕是要抵得上我那俩月的月钱了。听后我没跟他争舌,他倒是不自在了。
也不过是一个拿我开趣的人罢了。
过段日子阿文便要走了,这是我前些天才知晓的。我本以为他会学了店主手艺,不想却还是要走的。
仔细想来,阿文不曾慢了手里的笔,也不曾放了他手里的书。
六年前初见他时,还是浑身是血的模样。
店主知他性子,也没留他。
六年了,我也同他们有感情了。
我不是个伶俐的丫头,具体年岁也已不知,幸得如今求道者众,我这年纪尚没有多少人说上闲话。
也该是离开的时候。
我倒是还想瞧瞧这未曾谋面的店主夫人,只是这无缘之事,也不必去计较了。若他日幸得会面,倒可算是偿愿。
21.
景和九年,腊月廿一日
今天大寒。
阿文同我说,我平日里也爱沾些纸墨书本,如今这些他尚未用完又带不走的,便留给我作消遣了,望我莫要嫌弃。
我又怎可能嫌弃。他用的纸都极为讲究,平日里也不舍得用,如今尽数与了我,我高兴还来不及。
我问他忙了这些日子,可都准备妥当了。他便回我都已好了,明日便走。
我当时愣了会儿,才问他,不过了年再走么?我还想着大夫再带我们上一回萃珍楼呢。
廿九那日便是除夕了,阿文竟要走这么急。
22.
景和九年,腊月廿二日
阿文走时天还没亮,我夺门出去时已不见他的身影。店主在我身后坐着,只对我说:不必追。
我回头见了他脸色,只觉他颇为疲惫,一时间竟想到了师父他老人家,只觉彼时的我便是如今的阿文。我那般忤逆,师父他更是如此吧。
迎面寒风令我打了个冷颤。
合上门时,我在想何时向他开口合适。
跃动的灯光映着店主的脸,我看得不真切。
店主应是看出了我的意思,便叫我尽管说。他听闻后,像是怒气冲冲,又像是了然的样子。最后他说:你我先把这年过了吧,年后我带你再上回萃珍楼,之后你再走也不迟。
23.
景和十年,正月十六日
昨晚同店主逛了庙会。
我猜出的灯谜比他多。
24.
景和十年,正月廿一日
雨水。
今日店主说,玄丫头,我还不曾知晓你的名字。
我看了他一会儿,回他,方玄,一方门,方玄。
他看着我,说,吕轻舟,双砚山,吕轻舟。
他为我捋平领上的褶皱,说,阿玄,保重,后会有期。
我说,保重。
路上泥湿露重,偶见一枝白花。
天涯无期。
师姐销记
1.
你决定了要离开栖身六年的地方,心中微怅。
你要收拾行囊,发现除了几件御寒的衣物,余下的便是一摞纸册。
店主常叨念你费纸,作践了好物。这下你信了。
你没想过自己竟积得如此多的纸张,心中好奇上面写了啥。于是你随意翻开,发现上面记了诸多要事,决定找个地方烧了它。
2.
你叫方玄,一方门出身。
你的师父收了九个弟子,你行六。
你的大师兄俗务缠身,道心不稳了。你的三师姐欲结道侣,闹得你师父头疼。你的四师兄和八师妹不满门规,各自下山去了。你的五师兄是被一道急诏叫回了宫去,而非时日到了。
你下山已有六年,这些你都不知道。
你只知道,你的二师姐爱上了一个魔修,六年前追爱去了。你的小师弟入了魔,现在是魔宫之主了。你的九师妹日前随你下了山,现在被你师父禁足了。
而你,在六年前窥得了一些秘密,自请罪罚,禁了一身修为,下山来了。
你的师父很不容易。
3.
你拜师的时间不早,不过是彼时诸位师叔师伯已无门位可填,你竟是连同自己后面的几位师弟师妹一齐拜入了你师父门下。几位虽是年纪相差无几,最后却是以年纪为由头要你行六,你至今想不通为什么。毕竟,若要按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