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方玄,一方门雁斜峰峰主方叔平方长老亲传的六弟子,六年前不知道发了什么疯,竟然自封修为下山去了。
要说这方叔平方长老是什么人?他可是门里大能飞升后,修为仅次于掌门的方长老。曾有多少人想得到他的青睐而不能?
然后这位方长老也舍得封了自个儿弟子的修为放她下山去?旁人自然不知,如若不是他封了弟子修为,只怕他疼爱的这个六弟子早就自散修为而沦为凡人了。
山门前清扫的童子每到年末时见到方玄自山下气喘吁吁地爬上来,便知道这一年是彻底要过去了。
他如今在这山门前当值了六年,便也见到了方玄六回。
方玄总是赶在正午的时候才爬到山上来,那时候她就会掏出一小袋零嘴赠与这个小童。如此一来二去,两人也算混了个脸熟。
却说这年方玄刚下山去,不过一个来月又见她上了山来,又是赶在清晨的时候,也不像往日那样疲累的样子。这童子停下手中的扫把,怔了怔,才道:“六师姐,你回来了。”
方玄答他:“我回来了。”
这本来是极为普通的一问一答,这童子却也想到这位六师姐总算是在疯了六年后又明白过来,继续投身修仙正途,心里暗自为她高兴。
方玄又自然地掏出一小袋零嘴来给他:“带给你的。”
看着方玄踩着晨雾信步走过去,这童子又回过头来看这被雾气漫过的石道,将零嘴往怀里塞了,又吭哧吭哧地继续挥动着扫把去完成他的清洁大业。
他刚才告诉了六师姐自己的名字,他叫方檀。
于是六师姐很开心地唤了他一声:“方檀!”
2.
方玄这次回来没有声张,见了她师父一面后就下山去了。
所以这一天除却在山门前清扫的方檀,再没有多余的人知道她回来过。
方玄就像突然从晨雾里走出来一样,又匆匆地消失在了浓雾里。
方檀依旧吭哧吭哧地挥动手中的扫把,暗想自己是不是搞错了。按着刚才他们话里的意思,师姐应该是上了山就不走了。
说实话,他一直觉得这个六师姐挺没心没肺的。
修为说封就封了,说下山就下山了,同门的师兄弟一个都没见就又匆匆离去,那她这次上山来图什么呢?
不过他也挺羡慕这个师姐,如此来去潇洒,当真是风流骨。
3.
这是一个修道成风的世界,也是一个不易飞升的世界。
没有什么大能遍地走,也没有什么大仙满天飞。
求道者众,得道者稀。
修仙不易,最后修得的多是一个皮相。
白日飞升,更是做梦。
方玄从包裹里掏出一块饼,放在嘴里嚼巴嚼巴,继续行她的路。
别问她有了这一身修为为什么还不会辟谷,满山门的人就没有几个能辟谷的。
不食人间烟火的修仙,那是话本上的生活。
这个修仙的世界就是这么的能量守恒。
所过之处,村民已经农忙,吆喝着耕牛的声音荡在田间地头,应和着山里布谷鸟的鸣叫,一片生机。
方玄理了理包裹,往背上一挂就将它背在了肩头。
已经是清明时节,方玄辞别店主已有月余,辞别她的师父也有月余了。
她脚程快,从那个西边的小镇辞行后,不知道已经行了几百里路。
她此行会经过都城,也许能遇见她的五师兄。
方玄见过这田间一片劳作的光景,手中的饼已近全然咽下,又顺带着舔了舔指头沾着的几点碎末。
这世界总归还不是那么疯的。
方玄走进了山涧里,缥缈的雾气模糊了她的背影。
樵夫哼着山歌走了出来,嘹亮的歌声在山涧里转了个圈就跑到了山外。
担子一头挂着两尾肥美的鲤鱼,尾巴尖儿还泛着金色。
他分明没看见刚才山涧里有走过去一个姑娘。
师姐行记
4.
春意醉人。
方玄早就听说,趁着好时节一定要到照影潭去看看花。当年她和五师兄约过要来瞧上一瞧,因缘种种,到底不能如愿。如今她路过,正好赶了个巧。
虽则孤身一人,倒也端方洒脱,自由来去。
那方虽名为潭实则大湖,倾泻在这山间大坞,粼粼金光。
泛舟湖上几人戏水,正是得了春意的妙处。
方玄穿过这片花林,踏过这一地桃花。耳边隐约传来几句风雅骚词,韵调绵延,倒也有趣,想来是文人墨客正就着此时此地这盛花之景卖弄自个儿的诗赋。
方玄想着,若是阿文在此处,倒是可和他们论个短长。
树杈子上结满了丝绸红带,也不知是痴男怨女在此盼过姻缘,还是自在儿女在此接过花神。
方玄被一条树枝勾了衣服,这会儿便要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