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从包裹里拿出一块饼。
烟火地做烟火事,总该没人非难。
6.
方玄在这里独占了一桌,看上去孤零得紧。
不过这也不妨碍她的好心情。
不远的另一桌从言语听来像是三音阁的弟子,听闻他们素来喜悦雅音,不到湖边画舫上去闻弦声知雅意,却只到这里来闻几道茶水气,总不该是银钱不够。
方玄暗里打了个心眼。
不过她倒是忘了,若是她和五师兄一同前来,只怕也多会选在这闲野露天之处,而不会到泊在湖边的店家去。一来是顾忌她五师兄,二来是她不愿意见那些女孩子卖笑。
……不过若是她去听上一些曲子,女孩子们或许也算忙里偷闲。
想了想她暗里摇头,她是真的银钱不够。
方玄觉得自己不该瞎想,如今手里的饼也失了几分味道。
茶已渐凉,方玄将手里的饼啃完,一下子就将茶水灌入肚里。
她早在刚才就结了账,这时便站起身离去。
身后有人叫住她,问她去往何处。
方玄发觉这人刚才就在她旁桌坐着,也是独身一人,想来是要结个伴儿。
这一方春色确乎怡人,只是方玄已经尽兴,何况她还有路要赶。
是以这位公子找错了人。
方玄觉着,这些小公子才是不食人间烟火。
还真当浪里来雨里去的还能全须而返,出了远门也不知晓给自己打个防护。
“正巧,我也同去。”他这么说。
师姐行记
7.
小公子自报家门,自都城来,姓贾名烟。
他幼时有幸见过四玄坊人,攀了师徒,做了个挂名弟子。如今见了方玄,觉着她也该是道门中人,讨个方便,一同回去。
方玄只听过四玄坊的威名,却还不曾和其门人打过交道。她自入道以来,也虽和诸师兄弟外访多次,大会也好,庆典也罢,她只在仪人的唱词里听到四玄坊,面却真没见过。
都说大隐隐于市,四玄坊落于闹市之中,如今便有了一个四玄城。若是战乱,行兵至此,也须得恭恭敬敬,绝不敢扰了清修。
只可惜方玄那时不知这么一座四玄城,亦不知离她几里方外,只无头苍蝇一般。问四玄不知,便问何处修仙。如此一路行乞,适逢一方门广收门徒,便投其门下。后来她才得知,一方门和四玄坊,一个在北,一个在南,当真是天南地北。
若她知晓,今日一方门里便少了她这个方叔平长老座下的六弟子,她或许也早已化作一抔黄土。而上花宫里头或许也会少了如今这么一位宫主,一方门自然也会少了这么一个逆徒。
——她的小师弟,本也和四玄坊有一段缘。
他的母亲离世前就嘱托她,望她带着她小师弟到四玄坊门下,只盼他顺遂平安。
正是有了这段缘故,是以方玄憋着口气,耐着辘辘饥肠,拖着她小师弟一步一步爬上了一方门时,门人并不愿收她小师弟,说他机缘不在此处。
方玄那时怕参投人众,也不怕遇见什么野物,夜半就带着她小师弟爬了山,带着清晖晨雾遭拒。方焰那时候也已经饿得没了边,方玄自然不愿。
那时有人摸骨称奇,她便放言,她小师弟在哪儿她在哪儿。这才有了后来的师姐弟。
只是她那时年幼,还只当自己当真奇骨。彼时山上也早已爬上了诸多披星戴月而来的人,她那时态度只能称之胆大。
方玄见这小公子如此,料定他是背着家里偷偷跑了出来,便只当是再照看一回小师弟,应了他的请求。
8.
贾烟问她名姓。
方玄答姓甄。
小公子说,这是拿他开趣。想必是他姓了贾,是以她姓了甄。世人皆知当世这修仙四大门派,一方门方,双砚山吕,三音阁南,四玄坊卫。看她气度,必为其中,自然不会有一个“甄”来。
小公子说这话时,方玄又啃了一块儿饼,实在不知他说的“气度”源自何处。
她觉得小娃娃就是爱较真,不过报上名字也不是大事,因此报了“方玄”。
方玄这个名字,本就淹没在一方门里,在外界自然也说道不出什么,疯有疯的去,强有强的来。在这个尚且只是半只脚踏进修仙门里的小童子耳朵里,自然也翻不出什么花。
一方门。小公子说。接着他给方玄手里塞了一袋热乎乎的肉包子。
我见你时就在啃,吃这个吧。这个好,又有肉,又多汁,而且吃起来不费劲。
他又说,以后我叫你阿玄好不好?
方玄啃了口肉包子,笑着问他,怎地不担心是骗你了?
好听。他说。
这倒不是方玄第一回听人这么说。
她五师兄第一次见她时,也这么说。
那时尚未行拜师礼,却早早传开了说雁斜峰上的方长老不收门里的方棋做六弟子,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