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文雨偏爱青花瓷、水墨画,几经挑选,择了一幅细雨竹林图,一瓶镌刻着莲瓣纹的圆颈青瓷。
江妤托着下巴道,“我同你一样不喜欢过于浓艳的,但仅这两样会不会暗淡了些?”
齐文雨含笑看她,“不若夫人再帮我挑一样?”
江妤转过半圈,指向一尊绘有彩凤的三足香炉,“此物如何?”
齐文雨表示满意道,“甚好。”
付了钱,江妤同样地朝店家老板丢了句话,“送去城主府。”
日常用物采买的七七八八,江妤放松惬意地同美色并肩走在长街上。穿越人群,走走停停,直至彤云漫布,她才关怀道,“差不多折腾了一天,齐先生累了没?”
齐文雨诚恳道,“不算折腾,我难得有自己做主的时候,所以今天,我过得很开心。”
江妤大方地一笑,“以后不会再有人强迫你做你不愿做的事了,开心的日子还长着呢。”
齐文雨感叹道,“人生中十有八九都是不如意之事,能有一二顺心随意之时,我已知足。”
江妤脚步一顿,齐文雨跟着站定。
江妤朝他深深一望,“替你赎身之后,我对你再没有一丝一毫玩弄之心,昨夜是我不知检点,希望你别挂怀。”
齐文雨眉头轻皱,“我并未放在心上。”
那原是他该做之事,不当计较。
江妤猜出他心中所想道,“是因为不在意旁人如何看你,如何指指点点,所以无所谓吗?”
齐文雨沉默不语。
江妤再道,“也许你没理解我说的重新开始是什么意思,你因我言语有失生出些怒意是对的,以后也要如此。但不要生闷气,而要为自己辩驳,不给对方好颜色瞧。若能让对方吃不了兜着走就更好。”
谁不是有血有肉的人呢,谁又该生下来就合该被他人践踏呢?
江妤改变了他的人生,就要改变得彻底。
齐文雨会意地笑道,“我明白了。”
江妤也笑,“天色不早,我们打道回府罢。”
齐文雨道,“好。”
晚饭要同唐宣一桌,不便请美色作陪,齐文雨便自行回到颐园。
唐宣不可能不知道府中发生了什么事,但他饭间一言不发,饭后也未提及。成谨表示很惊讶,犹豫着要不要主动提及,但城主大人的心思难以捉摸,或许大人另有考量,他又何必冒险呢。
想到这里,成瑾收好心中的千回百转,老老实实地在一旁伺候着。
第22章 花酒
七月兰花清香溢,正是兰吐芬芳的好时节,故而七月又称兰月。
“气如兰兮长不改,心若兰兮终不移。”似江妤这等爱兰之人,自不会错过颐园中芝兰玉树的好风景。
随她一道的齐文雨早知她心绪烦乱,满腹心事,可她不欲言说,他便装作不知。
穿过几条□□,走到一处八角亭子,两下花锦交织,竹木扶疏,与宴客园对望间,隔了一汪荷花池畔。若以采莲舟为渡,身入红妆翠盖中,还能与鸥鹭为友,近观红鲤戏藻,鸳鸯共浴。
江妤幻想过无数次同心爱之人于诗情画意中两相依偎,以平淡闲散为乐,互敬互重,彼此珍惜。
可惜事与愿违,太多心愿化为泡影。身在其中的时候,总以为不得不如此,但凡所为,皆有苦衷。倘若置身事外,则会觉得一切都是自找的,如今不过自食其果罢了。
“自古道,一啄一饮,莫非前定。我此生求而不得,若能换得来世圆满,或许也是值得的。”
齐文雨沉吟半响,方才回应道,“夫人竟会这样想么?”
江妤苦笑道,“在箬城时,我从没想过这些,但来了良城之后,我想了太多从前没想过的道理。”
齐文雨神色怅然,他本是喜悲自知,性情寡淡之人,但同江妤单独相处时,他却不想封印真实的情绪。
“似夫人这等尊贵之人,平日里受用的是高堂大厦,锦衣玉食,闲来赏花摘果,抚琴弄箫,难得有忙不开身的时候。却还会为情所扰,愁容满面,我实在不知如何安慰夫人。”
江妤讶异不已,嗔怪道,“先生话中带刺,嘲讽之意显而易见,我却不知何时得罪了你。”
齐文雨自知失言,面色煞白,忙躬身行礼道,“抱歉,我方才所言并非针对夫人,原是我对自身命运的积怨,实在冒失,请夫人重责。”
江妤却又笑了,“你教我琴艺,是府里的琴学师父,论理我应当尊师重道,怎能本末颠倒呢?”
齐文雨如走神一般,愣愣地没有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