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所言,也确有几分道理。江妤默默反省,即便自己未曾细说同唐宣之间的事,似他那等聪颖之人,大约也知道她心烦些什么。
比之于他,她的人生已经足够逍遥快活,悠游自在。可她却还在他面前哀怨遗憾,祈求来世的圆满,真是贪心不足,乃至于不要脸面了。
这样想来,江妤庸人自扰的情绪消失殆尽,她振作精神道,“齐先生,这些日子我莫名其妙地灰心丧气,千头万绪实在是自寻烦恼。连带着你也心情不好,是我的错,还请先生谅解则个。”
齐文雨之所以发愣,是因为他没想过自己此生也能受人尊重,尤其那人还是地位非凡的城主夫人。吐露心声已经让他有些不习惯,那些话出自于他心底狭隘卑微的一面,分明是以下犯上了,却反过来要城主夫人低头认错,真正是羞愧难当。
琴学先生的名头,他一直未放在心上,多年来在小倌馆里所受的非人生活,在他心里积淀了太多阴影,他迄今没能走出来。
“夫人言重了,是我没有摆正自己的心态,往后同类的错误,必不再犯。”
江妤见他神情肃然,一本正经的,不由得失笑,“为何你总要揽错上身?很多事情说开了就好了,言语上的误解时常有之,闲谈几句又不会字字斟酌,何需那般郑重其事。放心罢,我不是记仇之人,更不会秋后算账,何况我真没觉得你说错了什么。”
齐文雨感激地抿唇一笑,从前他可笑的只有自己,如今才是真的喜不自禁。
江妤好不容易摆脱失落迷惘的心境,却等来意料之外的打击。
当夜,良城中奢华明艳之最,名动四方的烟花柳巷之地醉伶楼,迎来了几位地位非凡的大人物。
不仅有数位常来捧场的富商巨贾,两三位甚少上门的文人墨客,还有一位从未出现过的稀奇人物——良城城主唐宣。
醉伶楼的老鸨是位年岁偏长但风姿犹在,别有韵致的美人,人称赛牡丹。
见惯大场面,向来甚有分寸的赛牡丹此刻竟是手脚发慌,心底发凉地走到唐宣跟前,“城…城主大人,您是来做什么的?”
唐宣眉头一挑,“来醉伶楼的,还能做什么?”
赛牡丹头脑发懵,连这么简单的话都听不明白了。
总算有人好心提醒,“准备一间厢房,上一桌好酒好菜,再着人弹几首曲子,跳几支舞就是了。”
赛牡丹唯唯诺诺地应声去了。
开口解围的好心人正是良城首富熊敬贤,站在他身旁的还有同为商人的秦北楼,丹青圣手苏昼,大才子何长亭等人。
这样一群人在醉伶楼中坐了一桌,吃饭喝酒,听歌赏舞。每位客官还都要了两位身段妖娆、貌美放荡的青楼女子侍奉左右。不仅令醉伶楼上下诚惶诚恐,还让闲杂人等不敢入内。
在摸清楚状况之前,还是远离是非的好。虽说他们都在厢房之中,但万一进出时打了照面,寻常老百姓哪好意思在这等大人物面前同楼中姑娘们亲热缠绵呢。
赛牡丹左右不了局面,也顾不上为当夜惨淡生意而烦忧。
一夜轻歌曼舞,酒香胭脂浓。
唐宣等人满身酒气,步履凌乱地各自乘轿回府。
整晚并无异样,好像纯粹只是一帮人去青楼寻欢作乐罢了。
然而自此之后,唐宣隔三差五地往醉伶楼跑,且绝不单行,其中有流水的才子商人,铁打的熊敬贤和苏昼。
城主大人夜赴青楼一事早便传开了,起初还有人猜测是去执行秘密任务的。久而久之,众人就只当他是去找乐子的。至于他为什么从不只身前往,且作伴的人中每每都有熊老板和苏丹青,大约就是因他们几个关系好,以及唐城主于此事上爱好热闹的缘故。
江妤时常跟着齐文雨学琴,并不关心唐宣今夜会否回家吃晚饭,即便他彻夜不归又如何?反正他不回来,她就去找齐文雨,各得其乐,互不干涉。
尽管唐宣尚未在醉伶楼留宿过。
她不否认初闻唐宣去了眠花宿柳之地时,略有些惊讶,但转念一想就释然了。她早先就表达过不反对他纳妾、娶侧室的意愿,如今他恋上青楼女子,虽说名声不大好听,但也无妨。
只是听闻醉伶楼如人间仙境一般,是诸多男子的神往之地,她还未曾去过,不知其中有怎样勾人心魄的好颜色。
晓鸢原本想着为此种情形着急的似乎又只剩下她和成谨了,夫人和城主身作夫妻,同住一座府里,却会一连几天都见不上一面,见了面也说不上几句话。但两人都跟没事人似的,仿佛日子就该这么过。
许夫人和沈夫人的到访可谓是喜从天降。
她喜出望外地将两位夫人迎进门,上了茶。心思细腻的沈夫人还忍不住问了句,“何事值得这般欢喜?”
晓鸢正要找个理由搪塞过去,许夫人便开口免了她这个麻烦。
许佩珩不耐烦道,“家都快散了哪还有什么喜事,赶紧的,把江妤喊过来。”
晓鸢忙应了声“是”,再“嗖”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