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偌大的城主府,竟没有一寸清静地,处处都有人窃窃私语。不消打听也知道都是议论齐文雨之事了。
偏偏当事人不闻不问,独自在颐园收拾衣物用品。齐文雨入住的屋子位于园中东南角,较为偏僻荒远,被遗忘已久,除了定期去打扫收拾的人,几乎没人进去过。
江妤曾多次在颐园中游玩,却也是第一次走进这间屋子,方才已有仆从上上下下再清扫了一遍,故而还算干净整洁。
她打量着四周道,“你喜欢什么需要什么尽可同周管家说,这屋子陈设过于素简,添些摆件儿也显得明亮些。”
齐文雨纤长的光影铺在地上,一弯腰,一起身,发丝有些许凌乱,他便伸手捋捋。那双手如柔夷般柔嫩白皙,指如葱根般秀窄修长,显见是未做过粗重活的。
他淡淡道,“不必麻烦,有床有被褥,有桌案有杯壶,能住人便足矣。”
江妤坐于桌前,托腮看他,“这屋子还算宽敞,你的用物又不多,不加几件玩意儿显得寒碜。说来你先前用过的东西都不必再用了,全换新的罢。”
齐文雨身形一顿,“是了,这些东西都是我从小倌馆里带出来的,本就不该带入城主府。”他取出刚放好的衣服,却有些无所适从,“别弄脏了柜子才好。”
江妤蹙眉,“你生气了?我只是想让你重新开始,没有其他意思。”
衣物用品既是要丢弃的,也就没什么可收整的了,齐文雨坐到她对面,坦然道,“我暂时还改不了敏感多虑的毛病,”眼角眉梢浮上几分忧愁,“但我明白夫人是为我着想。”
江妤原想在他手背上拍一拍,以示宽慰,但他的手竟在炎炎夏日中寒凉如井水,因舒服的触感而不舍得抬离,便覆在了他手上。
“我不会让旁人对你指指点点,也绝不允许污言秽语泼在你身上。”这话说的掷地有声。
于是,紧张兮兮地来找她的晓鸢就看到一幅手牵手,眼对眼,信誓旦旦许下承诺的画面。
可怜晓鸢差点儿没跨过门槛,一头栽倒。
江妤缓缓收回手,看向她,“做什么不成样子的?”
晓鸢有口难言,心想夫人你不知道旁人议论的不单是齐文雨,而是你和齐文雨啊!不仅是他的出身,还有他入住城主府的缘由啊!夫人你能不能先顾好自己,再为他人着想?
但齐文雨还在一旁杵着,并目露疑惑地望了望她。她眼巴巴地瞅回去,齐先生,你不该是个心细如发、善解人意之人么,怎么会一点其中道道都想不到?
犹豫半响,才委婉道,“夫人,大人白天虽不在家,夜里总是会回来的。你也该注意言行举止啊。”
江妤不以为意道,“冷不丁跑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
仿佛灌了碗黄莲汤,晓鸢苦的喉咙发涩,连说话都艰难。她实在是没地方去,才来找夫人的啊!再说她职责本就是跟随夫人左右,难不成夫人开始嫌弃她了?
“夫人,我…我是来跟你说,午饭备好了,可以用饭了的。”
江妤接下来的话令她几欲昏死过去。
“那让人把饭菜端到这儿来,我和齐先生一起用。”
晓鸢面如死灰地抱着齐文雨的衣物走进厨房,“夫人说了,饭菜端到颐园,那边荫蔽凉爽,夫人要在那边用饭。”她才真是身在雪山般浑身发凉,衣物往柴火堆上一丢,“这些都是不要了的,当柴火烧了罢。”
厨房里的人纷纷瞧向柴火堆,那衣衫料子一看即知价值不菲,平白当柴火烧了,实在可惜。但他们是万万不敢动歪心思的,且不说那是夫人不要的东西,根据府中明里暗里传花鼓般传了一上午的流言蜚语判断,那些极有可能是那位琴学先生的东西。离得近的,还能闻到一丝胭脂水粉味,故而有九成把握可以肯定!
晓鸢如木偶般僵硬地走出厨房,忽然间不知何去何从。
江妤这边有美色相陪,胃口大开,午饭吃了一大碗,饭后与美色相约闲逛,顺道给他添置用物。
晓鸢理论上应该跟着,可她接受不了夫人同美色出双入对的亮眼画面。她怕看到不该看的,会导致双目失明。她宁可窝在房间当鸵鸟,什么也不管,管也管不了。天塌下来夫人自行顶着,反正她一向是个忠心耿耿却懦弱有余的。
走进一家裁缝店,江妤豪迈道,“掌柜的,今年男子衣着流行什么颜色什么样式?我要订几身衣服。”
掌柜的见到贵人,笑出眼尾几条褶子道,“不知夫人要给谁人订衣服?”
江妤指向身旁,“这位,齐先生。”
齐文雨简直就是衣服架子,现成的几套标准式样穿在他身上都像是为他量身定做的。鞋子也有刚好合适的,便一并买了几双。
江妤付了钱,朝掌柜的道,“送去城主府。”
下一步是买古董字画。
“我看你似乎不大乐意向管家提要求,原本我替你说也行,但既然来了街上,该买的就一道买了罢。”江妤先他半步走进古董店。
齐文雨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