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鳕走了。
莫逆看她走远才开口:“陈先生留时间不短了。是还有什么难题没想通吗?”
陈念白眼看着元鳕离开的方向,笑得猥琐:“莫逆真人品味真是可以,不过不是这个条件的,还真配不上你这种霁月清风的人。”
莫逆本来想尊重他妹妹陈赏的意愿,不为难他,可他已经影响到元诀宫正常运转了。
他说:“陈赏女士临终遗愿是不想我太为难你,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是不知道你做那些恶事。”
陈念白不听他危言耸听:“你能知道什么?”
莫逆就告诉他:“你推牌九赌博,输了你那辆车,你怕你妻子不饶你,就把你妹妹抵押给他们了,也是你把她骗到酒店,眼看着他们轮奸了她。”
陈念白心慌了,脸白了,说话也哆嗦了:“你,你放屁!”
莫逆:“你没想到她会寻死,你慌了,想过逃,可你不敢告诉你妻子,罪恶两个人捱总比一个人轻松,有她在身边,你渐渐忘了你才是你杀害你妹妹的凶手。”
陈念白下意识地往后撤开两步,胆吓破了,魂也飞了。
莫逆还没说完:“你甚至给你自己洗脑,她被轮奸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良心上接受了这个设定,并且有恃无恐地把责任扣在我头上,长达一年多往我元诀宫跑。”
陈念白被他这番话说哭了,不是羞愧,是吓得,眼前这个道家人太可怕了。
莫逆眼看正前方,话音很轻,可分量很重:“陈赏信了你的鬼话,以为你也是其中的受害者,她只慨叹命运的不公,从不说你身为哥哥,对她有任何不住。”
陈念白嘴唇在抖,上下牙在打架。
莫逆当真像神明,一步一步逼近陈念白:“可我不信。”
陈念白扑通一声给他跪下来,攥着他衣裳:“我不是故意的,他们要逼死我,是他们设局让我跳进去的,我真的是受害者。我妹妹,我妹妹是知道的,我很疼她的,她上大学的钱都是我给的。家里只供我上了大学,供不起她了,我没那个义务供她的。可我仍然愿意,我是真的心疼她的。”
莫逆淡淡道:“我让你在我这里待了一年,你觉得是为什么?”
陈念白不明白,他是真不明白。
莫逆微微弓腰,很温柔:“是让你守孝。”
陈念白僵住。
莫逆把后半句说完:“你住的那间房,就是你妹妹死前住的那间。”
陈念白登时五色无主,像一块石头,连常人的体温都在一瞬间蒸发不见了。
莫逆说完了,走了。
陈赏这事他知道是陈念白做的,可没有证据,他也有找警方的朋友咨询过,这种情况除非陈念白自首,不然光凭推理是不能把他缉拿归案的。
这事情一拖就是一年多,莫逆也想过很多主意,可那都有违他的道义。
以恶制恶,不是他所修大道的真理,所以纵使他有办法为陈赏伸冤,也有诸多障碍限制着他。
这就是现实社会的无奈。
在目前国家相对完善的法律体系和惩罚机制下,仍有一些超脱法度还不能绳之以法的现象,不是说法律无能为力,是人心复杂、变化多端。
陈赏或许真的不知道是陈念白造成了她的悲剧,也或许是知道,只是因为这个哥哥过去对她是疼爱的,在那个重男轻女的家庭里,是一股清流,才叫她对这场悲剧没那么坚定的想要讨回公道,可又无法根除脑袋里对那个魔鬼降临一般的夜晚的难以释怀,所以选择了结生命。
不光陈赏,很多人都是这么死的。
死在这些坏,又没那么坏的家人手里。
要是他坏到底,她还能狠下来心来跟他断绝关系,此生不复相见,可偏偏他也有很多好处,好起来也是真的好。陈念白就这样,在自我反省、改正,和改不过来之间无限循环,最后磨死了她。
莫逆被师父教导,也是心软的人,在陈赏一事上,他也有努力过,却到底没有抛开他的道义。
回到房间,元鳕正坐在桌前喝茶,她自己沏的。
莫逆走过去,摸摸茶杯,有些凉了,给她倒了,煮了水重新沏的。
元鳕想下山了:“我想买衣服。”
莫逆就把柜里一个纸盒子拿来,打开是两身苗装,是元鳕喜欢的黑色,有一个是银角帽的,有一个是绣帽,挂银坠的。
元鳕拿起看了眼:“哪来的?”
莫逆:“兴绵说女孩子要多两件衣服,她下山时我就让她带了两身。不过是我画在纸上,让她照着买的。不是随便挑的。”
兴绵也是他徒弟,坤道。
元鳕开始脱衣服,要换。
莫逆皱眉:“我还在呢。”
元鳕不管:“我哪里你没看过?吃都吃过了。”
莫逆:“……”
元鳕把新衣裳换了,问他:“好看吗?”
好看,莫逆还有些不好意思看:“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