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鳕那三年是怎么过的?哭吧,就是哭,成天哭,眼不好使了,嗓子也废了。
她把吴芸后事办了,把阿泊安置好,就是对薛执软磨硬泡,看能不能把莫逆换回来。可她前边实在太谨慎了,没给自己留下一点马脚。就算她站在法院门口,举着牌子大声嚷她是杀人凶手,就算她能把杀人过程详细地说出来,也会被认为是为了莫逆得了失心疯。
在拘留所外两百米的小卖部,薛执给好几天没吃饭的她递了一块面包。
她没接,还在手写她是怎么杀人的,霍保川和迟加遇是怎么对待她的,她又是怎么逃脱、怎么把自己择干净的。她一页一页地写,写了太多,手都展不开了。
薛执不喜欢她都心疼了,把她笔拿过来:“有用吗?我不是告诉你结果了吗?没人信。你就当你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吧。要不是你滴水不漏,我还能帮你把他弄出来,把你弄进去,可你们俩一个比一个能耐,就这么骗了世界,颠倒了黑白。这让我怎么搞?”
元鳕知道,会有办法的:“你可以为我作证。还有之前那个帮我掏空霍家的律师,都是人证。”
薛执把面包硬塞给她:“我找过了,人家说跟你不熟,之前只是工作,跟他没关系。”
元鳕又哭了,眼泪都掉在面包上,很快,一块面包吃满了水,变得沉甸甸。是啊,是她怕那律师事后反咬一口,威胁了他,让他把手里她的把柄都销毁了的。
可她怎么知道,这竟成了莫逆的替她顶罪的垫脚石?
她看着手里一沓厚厚的纸,右下角因为翻得多了,都卷飞了边,她也顾不上把他们规整好,只想着有什么突破口是她没想到的。可是好难,怎么能这么难呢?怎么比她计划杀人时还难呢?
薛执又给她买了一块面包:“就算要想辙救他,是不是先把自己照顾好了?”
元鳕吃不下去,抬头看着他:“他见我吗?”
薛执看她那样就难受,难受的都不忍心告诉她了。莫逆不见她。
元鳕懂了,擦擦眼泪:“没关系,他不见我我也会想到办法的,他要铁了心替我,我就去死。”
薛执知道她说得出做得到,急得坐下来:“祖宗!你就别闹了,老实等他几年不行吗?”
元鳕声嘶力竭地喊:“不行!我不行!”
几年?几天都不行!凭什么呢?凭什么要他来?
这个傻逼,是闹着玩吗?这不是,这是替她顶罪!这他妈是要她的命!
元鳕这一嗓子,把远处的老板娘都惊动了,往这头看了看。
薛执冲人家不好意思地笑笑,接着劝她:“你要是死了,莫逆在里头也活不到晚上。”
元鳕一怔。
薛执没骗她,莫逆敢为她坐牢,就敢为她死。
元鳕知道,就是因为知道,所以她才没真的用死去吓唬莫逆,他要是当真了,也不活了,那怎么办呢?那怎么办啊?她舍不得啊!
她不闹了,老实吃起了那块面包,一边吃一边哭,哭得越凶,吃得越快。
薛执给她买了瓶奶茶,她拧开盖子就喝,奶液混合着眼泪顺着嘴角流进了脖领子里,她也不管,喝了大半瓶,又接着吃面包。
“他不见我,你就替我告诉他,他是个傻逼,我不爱他了。”她哭着说。
薛执觉得这俩人真的挺能折腾,也真的能折腾起来。可能这就是爱?以对方为主的爱?他孤陋寡闻了,没见过这么要死要活的爱情。
当然,眼前这个看起来清纯的小姑娘杀了不知道多少人,她要爱谁,也应该是要死要活的。
*
元鳕的努力没有半点结果,她很聪明,可莫逆比她聪明,莫逆总能看透她,她有张良计,他就有过墙梯,无论她想什么办法救他,他都能让她白费力气。
时间这么一天天地过去,元鳕始终没放弃,可努力的同时又实在想他,就开始到拘留所打卡了。
起初薛执还阻止她,把她锁在家里,但她总有办法出去,到拘留所门口,盘腿一坐,一坐就是一天,一会哭一会笑的,跟有病一样。
监管员上下班都能看到她,刚开始那两天觉得真是新鲜,后面习以为常了。
就这样,元鳕跟上班似的在拘留所外待到莫逆被判刑。
宣告判决时莫逆的照片在网上流传,她守在电脑前,小心翼翼地去摸他的脸,还没碰到就又泪流满面,她一定是要死了,准是,不然怎么这么疼,好疼,哪都疼。
审判当天,她在法院门口,嚎啕大哭,不管多少人在看,她都停不下来。
莫逆的案子很复杂,正好卡在道德和法律之间没办法平衡的那个点,社会舆论不断施压,最终法院改判,判了他三年多有期徒刑。
很多人认为舆论施压刑法,改判就是个笑话,有这么个开头,那以后法律还有什么力度可言。莫逆在服刑期间向外发声,法律是建立在人情社会之上的,不同的案子不同的判法,不是说他的案子改判就一定是舆论的作用,刑法有他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