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事已经过去四五天,这段时间黎坞不是发呆就是睡觉,没说过一句话,就连严忝旌跟他说话他也不答。
严忝旌照旧来给他上药,黎坞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任由他动作。
“刘成申被判处千刀万剐,臣明日将在菜市场监督执行,陛下可想观刑?”严忝旌说着,手里的动作不停,本以为不会收到黎坞的回应,没想到半响才听到他沙哑地应:“朕要去。”
行刑当日是个秋高气爽的好天气,菜市场观刑人满为患,黎坞缩在厚厚的斗篷里坐在严忝旌旁边。
刘成申是被衙役拖上来的,原本魁梧的身体短短几天萎缩了一圈,脸色青灰,在不见之前油腻的样子,脸上青青紫紫的,囚衣遮盖下的皮肤更是布满斑驳的鞭伤、烙伤,一看就知道这几日过得不轻松。
黎坞看清他的惨样没有半点怜悯或是解气的感觉,只觉得麻木。
他不知道人为什么那么坏,也不知道他会怎样。
这一次权力的洗牌中,严忝旌彻底将刘成申和定南王的势力连根拔起,连带着将十一年前那场严家案推翻,还给严家清白,追封其父亲为忠义候,自封为相国。
严忝旌看着丧家狗一样的刘成申,扯起嘴角,冷着脸丢下行刑的令牌。
在百姓或惊呼或叫骂声中,行刑正式开始,黎坞不敢直视那个血腥的画面,侧头看向天空,天空是湛蓝的,白云是洁白的。
菜市场回荡着刘成申的痛呼和百姓嘈杂的声音,听得黎坞心头发慌,头晕恶心。
严忝旌注意到黎坞的异样,虽然他想亲眼看着行刑,但最终还是决定先带黎坞回宫。
从菜市场回宫后,黎坞仿佛解开了心结,每日在书房读读书、练练字,偶尔画上一幅画,知情的几人都以为他会很快忘掉那些事,直到发生那件事。
彼时已经进入腊月,黎坞总困乏,他不当回事,以为是因为天气太冷,直到某日与严忝旌一同用膳时他恶心吐出来。
戚院正来过之后,宫女给他端来一碗黑漆漆的药。
“朕只是胃口不佳,不至于要用药,快端走。”黎坞拒绝,从小他就是因为不像喝药才一直身体棒棒的,近来总是喝药,他都快烦死了。
宫女不敢逼他,战战兢兢与他僵持,直到严忝旌接过药碗才把心放回肚子里。
“坞儿别闹了,这药不管怎样是一定要喝的。”严忝旌拿药匙喂到他嘴边。
虽然这段时间严忝旌总是很好说话,但黎坞从他语气神情里看出喝药这件事根本不容拒绝。
半夜的时候,黎坞被硬生生疼醒,仿佛有人拿着小锤子在他肚子里凿,而严忝旌竟然守在一旁,仿佛一开始就知道他会肚子痛,不等他多想,他很快被一股股越来越重的疼意拽进泥潭,疼得他忍不住掐着严忝旌的手臂痛呼。
“啊,相父,我肚子好痛,你快给我叫太医。”
严忝旌一手揽着他,一手给他理被冷汗沾湿的头发,“没事的,疼过这阵就好了。”
黎坞被他的话炸得晕头转向,什么叫疼过这阵就好,难道相父要对他动手了吗?睡前那碗药其实是为了毒死他,之后给外界一个病逝的理由就可以成功改朝换代。
越想黎坞越觉得他猜到了真相,胸闷得呼吸不过来一样,捂着肚子躬成虾米的样子。
之后,疼痛越来越剧烈,还伴随着身体一阵阵发冷,黎坞一直处于疼晕又疼醒的状态。又一次醒来,黎坞听见严忝旌问戚院正:“孩子下来了吗?”
第二天,黎坞醒来不记得戚院正说了什么,他只记得“孩子”两字,一些猜测不断浮现心头,最终扎根心底。
可他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每天配合着喝各种各样的补汤补药,表面一直维持着心情很不错的样子。渐渐地,他可以下床了,他做什么严忝旌也不大管着他了。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批改过奏折,更别说上朝会,现在他也没有心情上朝会,因为那没有什么用。
这天黎坞趁着严忝旌上朝会的日子,逛到他母后之前住的长春宫。这里还极大地保留着以前的样子,虽然定南王一家入住后被破坏很多,但后来又被严忝旌复原了,他很知道他在意什么。
黎坞熟门熟路走进卧房,并从床底摸出一个匣子。
回到乾清宫,黎坞拿出匣子里的白瓷瓶,把里面一粒粒的药化在水里一股脑灌进喉咙里。
他小时候经常疑惑为什么他父皇其他妃嫔没有给他生出其他兄弟姐妹,直到某次不小心听到母后和大宫女的话才知道为什么。那时母后在他面前声泪俱下,求着他一定不要说出去,可是他知道不对,悄悄告诉了父皇,但父皇说他早就知道了,那些都是他默许的。
一不小心被勾起许多回忆,记忆里的父皇总是开明又睿智。
没等他思念多久,严忝旌急匆匆回到乾清宫,掐着他的下巴伸手在他嘴里舌根处捣弄,没几下他便生出一股反胃的冲动,然后就将刚才吞服的药一股脑全吐了出来。
严忝旌铁青着脸,“拿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