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迎是在马车的晃动中醒过来的。他格外疲惫,居然睡过头了。
想起银吾已经赶了两天车了,他起身开帘去喊银吾。
外面还是风和日丽,路上的风景已经开始慢慢变化,树的叶片肥大深绿,他喊住银吾:“银吾,路怎么走?”
银吾没有扭头看他,叼着根顺手扒拉的翠草根,吐出有些含糊的声音:“直走,路口右拐,不远了。”
鹤迎道:“我来赶路吧,你歇会儿。”
银吾这才回头看了他一眼,视线在他耳垂上一顿,将手中缰绳往他这边一伸。
鹤迎起身,和他侧着身子交接。
鹤迎坐稳后不自在地揉揉耳垂,还在麻痛。刚刚银吾那一眼太明显了,让他心都吊了起来,生怕被问到些什么。
银吾进入车厢后安静得出奇,让鹤迎安下心来,他坐在久违的前室,悠闲地吹着风,这一刻他什么也没有想,周身静谧又神秘。
黄昏时他们抵达了苗疆,在一个经常接待中原人的寨子里落脚,这寨子依山而建,像是一片绿茫茫中开了几朵白白黄黄的花。
或者其实说是镇子也可以,鹤迎一眼看过去,房屋蔓延得很远很远,不仅仅有苗地常见的寨子吊脚楼,还有中原常见的砖石屋,鹤迎甚至看见了亭台楼阁。这繁杂丰富的建筑形式和路上打扮各异的人让鹤迎有种梦里的感觉。
银吾说这里是去苗疆必经之路,这个寨子是个很有名气的枢纽。
他们这样的组合走在街上,也并没有人会注目的,太常见了。
这里似乎正在举行什么节日,前方平坝热闹非凡,街道上许多人都穿得精致无比,往中心走去。
一行人浩浩荡荡,一路敲锣打鼓吹笙,脸上带着各种面具,跳着整齐划一的舞蹈走在街上,甚至还有人架起竹做的梯梁上,数个人动作灵活地在一根根竹子上上下活动,做出各种好看又危险的动作,撒着彩条金粉。
队伍中间有舞狮的,长龙周身金碧辉煌,鳞片纹路都清晰可见,做得栩栩如生,威武又灵活地扭动着前行。后面是拿着大刀耍武术的人,鹤迎看出他们是没有内力的,但架势非常好看,一身肌肉孔武有力。
有女子撒着当地的小吃和糖,鹤迎满满接了一怀抱,尝了一颗,糖酸得紧,他忍住眯眼龇牙的冲动,递了一颗给银吾,银吾接过,看着鹤迎酸出泪光的眼笑了,他毫无犹豫地吃下去,道:“我打小就喜欢吃这个。”
后面还有许多稀奇古怪的小队以及各种做历史名人、话本人物打扮的,兴许是要演戏,都掺在队伍里向前去了。
看了一会儿,队伍到了尾部,后面跟着的人群随着去了,鹤迎站在空旷了许多的街上,看着儿童们拾糖吃。
银吾已经吃了好几颗糖,惹得鹤迎频频看向他。银吾解释道:“赶巧了,今日是立秋,现下在赶秋,也叫秋社,是为了预祝丰收,祈愿幸福。夜里青年人会上街求爱,连别的寨子里的人都会来。”
鹤迎有些依依不舍地离开街道,俩人安置好车马,随便找了一处中原客栈住下了。
客栈里有些苗疆本地人,穿着颜色鲜艳的衣物,款式纹路都与中原不同,都说着完全听不懂的方言嘻嘻哈哈交谈。
银吾要了两间房,就在隔壁。
鹤迎突然想起跟来的银蝎该住哪,又想那天晚上的人会不会是银蝎,可是银蝎并没有那么高。也不知道银蝎现在去哪了。
夜很快暗了下来,鹤迎还能听到不远处传来的声音,热热闹闹的,他打开窗望了望,另一条街是花街,那儿灯火通明,来来往往的人,似乎在举行什么活动。
鹤迎想起早上那幅盛况,正入神的看着,房门忽然被敲了两下,鹤迎忙去开门,门一开银吾就扔来一套衣物,鹤迎接住一看,一套墨蓝色绣小面积暗紫花纹的当地服饰,还大胆地用了缇色和亮褐色勾着线。
鹤迎问:“这是?”
抬头一看发现银吾早就换上了一套。
银吾身上花花绿绿红红紫紫,黑色底色,显得精致好看,与他邪异气质相得益彰,比他穿中原服饰更顺眼些。
银吾朝他一抬下巴:“穿上,咱们也去赶秋,苗疆美女可辣了。”
鹤迎早就对今天白日那热闹景象心动了,忙穿上衣物,随着银吾出去了。
夜里街上也是亮堂堂的,无数灯笼从街边楼上落下来,挂成一串又一串的糖葫芦,照得楼和街道都金碧辉煌,街上巡游的队伍不见了,但是多了许多小摊,卖胭脂的、卖银饰的、卖饼的、卖酒的……连卖药卖布匹的都在外面摆着摊,街道琳琅满目,目不暇接,宛如星河盛世,五光十色。来往之人多带着面具,身着当地服饰。
银吾也给买了半脸面具,一红一黑,一狐一狼。
鹤迎带着黑狼面具,在两个眼洞中看街市,更觉光怪陆离、美不胜收。
银吾只丢下了一句“我去找美人了,你最好不要乱跑啊”就走了。
鹤迎站在街头,人流密集,都从他身边路过,好些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