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在无声中开了一会儿,许少卿先说话了。
“没想到你这样的还有女孩子看得上。”
“啊?谁看上我……”安鲤看了他一眼,突然意识到前一半,不满地说:“什么叫我这样的。”
许少卿笑了一声。
安鲤想了一下,自己确实,一无是处,一无所有。甚至,都不是一无所有,而是带着个生病的孩子。
他觉得许少卿大概想到的就是这两个词的意思,这让他有点儿低落,可能因为许太优秀了吧。
他弱弱地给自己找补:“我现在虽然不怎么样,可上学的时候还是有些女同学会喜欢的。”
许少卿马上接话:“在她们还天真得认不清现实的时候。”
“……”
安鲤这次无法反驳,就没再说什么。
沉默了一会儿,许少卿强行想把自己说死的话题再接上:“所以你高中时候都在干什么,和男生看毛片,和女生谈恋爱?哼,瞎混。怪不得混这样。你上大学了吗。”
安鲤不想说了,这个司机欠揍。
为了不让这个讨厌的家伙继续在自己身上找话题,他表现出很感兴趣的样子转问许少卿:“你这么优秀,读书时候肯定会有很多女同学喜欢的吧。那你怎么办,会直接拒绝吗?还是说你当时其实谈过……”
“没有女生喜欢我。”许少卿平淡地打断他,“因为我高中的时候全校都知道我是同。”
“……哦?去。”
安鲤先惊叹,后感叹了一声。他这一刻有些敬佩这个同志。
“你真勇敢。”他伸出大拇指,由衷地说。
那么早就出柜,优秀的人果然就有资格任性。安鲤想。他很羡慕。
许少卿却嗤地笑了一声,也不知道什么意思,然后很久没说话。
他不说话,而且还冷笑,安鲤就问:“怎么?”
于是许少卿说:“勇敢个屁。是因为高中,我一个同学在厕所给我口的时候,被老师发现了。”
“……我x!你这个狗东西。”安鲤态度180度大转弯,立刻收回大拇指惊愕地骂道,“你把纯洁的校园当成什么法外之地了?”
许少卿还挺理直气壮:“你骂我干什么。他说上厕所看见觉得我这个东西长得好,想学习一下。然后他就蹲下了。”
“……你裤子里那东西和书桌里的一样?还能学?你就是故意的!”
安鲤想,人渣果然是从小养成的,他不羡慕了。
“就该收拾。”
许少卿一哼,又说:“收拾了啊。被老师发现以后,那同学就说是我强迫他。然后学校给我家里打电话说了这事儿,当时我妈正癌症晚期住院,几天后就过世了。结果他们都说我妈是让我气死的。别说是全校,全市的中学大概都知道我的事,还传得越来越夸张。我被退学了,全家来了江市。”
安鲤:“………………”
安鲤没想到聊天内容会再次转弯,变成一个青春暗黑故事,他张口结舌,什么都不会说了。
许少卿却似乎嫌这个空气还不够辣神经。
“然后我就被我爸送去‘治病’。后来普天同庆,我‘治好了’。”他瞟了安鲤一眼。
安鲤悚然。
他当然知道许少卿是没“治好”的。
而且比一般人更疯。
那他经历了什么,才会承认自己“治好了”呢?
许:“那你还觉得我‘勇敢’吗。”
安鲤:“……”
他实在不知道能说什么。他后悔问出那个问题,引发揭露出这个不幸又隐秘的过往。
他想到那些场景,想到那些恶毒的传言和放在少年身上的或疏远或嫌恶或其他的什么旁观者的目光,想到“他妈是让他气死的”这种生命承受不起的罪状加身的感受,他就挺替许少卿难过。他无话可说,不知所措,却又不好意思完全没有反应。
安鲤被空调吹得阵阵出汗,热得受不了,就拉开外套,小幅度地把两只胳膊抽了出来散热。他觉得自己变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焦虑。
车还在开着,似乎离他报得那个地址不远了。
他绞尽脑汁在想能在下车之前说点什么合适的话。因为如果在许少卿想起这种往事之后,他一语不发就下车离开,他会担心许少卿自己开车回家的精神状态。
况且许等了自己好几个小时,精神本来就不好。
安鲤觉得甚至有点心疼他。可是,大概是吓傻了吧,安鲤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合适的。
那一刻终于还是来了。车缓缓停靠在路边,打着双闪。许少卿说:“到了。”
安鲤决定了,说:“你那个同学真该死。你告诉我他叫什么,在哪儿,我去帮你给他找点不痛快。”
许少卿让他这突然的匪气搞蒙,笑着问:“你要干什么?”
安鲤想来想去,似乎什么都不敢,但也不能就这么算了,否则许少卿会觉得他在骗人。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