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去。李昭凌踏着马镫一跃而起,落在地上。
马儿歪着身子躺在地上奄奄一息,最后一抹落日余晖洒在前路,印着白雪闪着一层寒冷的光。李昭凌抬手拍拍马脖子,轻声说:“辛苦了。”
马儿终于闭上眼睛,长长的眼睫毛上落着的雪渍化成了水。
李昭凌站起来,望着掩在云层后的山顶,扯掉身上的皮毬斗篷,盖在马尸体的背上,抓紧身上的佩剑,扬一下衣摆徒步向山上奔去。
山风凛冽,在脸上刮得生疼。好久没有这样尽情奔跑的感觉,只是现在的他再没有儿时的洒脱与肆意,在宋家军走过的这八年,如今回忆起来,更像是一笔买卖,时间留下多少东西,也会顺便带走多少东西。
他来不及去分辨心中的怅然,踏着夜色来到齐云寺的门前。
大门敞开,小沙弥看上去已经静候许久。一看到李昭凌,立即双手合十,弯腰示意说:“师父在内堂等你。”
李昭凌匆匆跟上,二人一起向正殿走去。
踏过高高的门槛,佛像的金身依旧端坐在莲花座上,金像之下,一身素衣的僧侣驼着背窝在蒲团上。
李昭凌双手合十,挨着僧愁大师一起跪下。他稍稍侧脸,八年不见,僧愁大师原先占了大半张脸的青色胎记,如今,像个张牙舞爪的妖怪爬到整张脸上。李昭凌表情依旧毫无异样,毕恭毕敬喊一声大师,转过脸,仰望着佛祖的金身。
僧愁大师敲一下手里的木鱼,悠悠道:“天黑了。”
“嗯……”
“还记得多年前我跟你说过什么?”
李昭凌回道:“切勿执着。”
“如今呢?”
李昭凌闷不吭声,半晌才回道:“大师,我只想遵从于心中最真实的感觉,哪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粉碎碎骨,在所不惜?”僧愁大师慢悠悠地念叨,似在回味,却更像是追寻着某些求而不得,好半天才说,“看来,你已经想起你是谁了。”
李昭凌俯身扣头,说:“求大师赐石淑草救人。”
僧愁大师闭上眼睛道:“执念与生俱来,越得不到的越想要,日深一日的是感情,也是负累,你知道吗?也许退一步便是海阔天空?”
李昭凌再次扣头,沉声道:“求大师赐石淑草救人。”
僧愁大师最后敲一下木鱼,清脆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殿中显得格外苍凉,他叹口气道:“罢了,既说福祸相依,何惧轮回无果?去吧……”
李昭凌脸上的惊喜之色溢于言表,扣头道一句:“谢大师。”匆匆起身向院子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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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了马匹,李昭凌只能靠双腿奔袭。雪天路滑,夜太漫长,他脚下一个踉跄,就顺着台阶滚了下去,跌落在山腰间一小块平地上。
头顶的天泛着冷冰冰的墨蓝色映入眼帘,一天一夜不眠不休,露水野果尽食,这会身子一挨着地,就开始昏昏沉沉起来。朦胧间,他的眼皮越发沉重。耳边回荡的尽是胜仗之后众人欢呼雀跃的声音,夏侯勇一手拿着羊腿,一手拉着他就要跳舞,赵幽依旧冷着脸,闷在一旁自酌自饮,苏凝紫拉着五将众人,和将士们围着火堆翩翩起舞。
篝火熊熊燃烧,晃动间掩映着宋牧之的脸,李昭凌探着头,想要看清宋牧之。他着急地推开夏侯勇,绕过苏凝紫,看到案后那张脸却是布满血迹。
宋牧之一身狼藉,浴血后的铠甲早就蜕去金色,荣光不再!
这人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到李昭凌面前,面色凝重,双手奉上战天戟,说:“你的生命不该只有我!”
“不……不行……啊————”
李昭凌猛地睁眼看看四周,天色已经大亮,日头当中,地上的白雪隐隐化出水迹,连带着他浑身一起湿哒哒的,潮得难受,没想到他居然在雪地里睡了一夜。李昭凌看看怀中贴身放着的鹿皮小包,小包里晒干的石淑草确定无恙,这才爬起来继续向山下走去。
回程的时候他依旧冒险选择穿越穆军的驻军地,这段路直通壶口,可以缩短路程。奔袭一日,太阳即将落山,他蹲在河边刚灌了一肚子凉水,就听到草丛后面传来一阵脚步声,这声音沉稳气足,一听就是练过武的。李昭凌翻个身躲进暗处,不一会,就见两个小兵走到河边,一边喝水洗脸一边低声交谈。
“我就奇怪了,看着文文静静的书生嘴居然这么硬,你看我的手甩鞭子都甩到起了茧?愣是没有套出一个字,要我说,今夜我们所幸……咔嚓了事?”
“他可是北魏大将军宋牧之的弟弟,真要是死了,穆将军追究怎么办?”
“追究?壶口现下正在开战,将军这次可是下定决心背水一战,可怜我们被个残废拖累,从抓回来到现在一个字都不说,天天陪着挨骂,你我兄弟都不知道脑袋能保到几时?再说,你看他那病歪歪的样子,现在连玩……嘿嘿,都没有意思了……”
另一人摇摇牙道:“好,也不必动刀,就那个小身板,晚上多打几板子,见血完事。”
听着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