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的嘴唇在他身上各处流连,又叫他转过身趴着,吻他的脊背和臀。亲吻中没有情欲,尼尔问他在找什么。
“我在查看你有没有受伤。”他说着抬头朝窗外投去一瞥。
尼尔翻身搂住他。“有些相爱的人非常奇怪。”
Z右手握作枪状,食指遥遥对准远处那片灰红色屋顶。“他们相爱吗?”
“是的,我从未见过他们那样相爱的人。”尼尔说他们各自有情人,但鲜在外面过夜。他父亲换过数任秘书,每一任的金发女郎都曾接送他上学,用证明会爱他如同亲生的目光看他;他母亲的情人都很年轻、健美,有双湛蓝的眼睛。
他们交换对彼此情人的意见,打趣对方的情人们的特征收集起来可以排成一张十二梯度由浅至深的色卡。他父亲娶了他母亲后不再去犹太教堂礼拜;他母亲为他父亲的哮喘戒了烟。他们扶持彼此的工作和家族,几乎能在一切事情达成默契,包括在关于尼尔的决定上。
尼尔的视线投向远方,目光却没有焦距。Z舔着他的喉结,尼尔声带的颤抖传染进他的声音:“在那栋房子里发生了什么?”
尼尔说此前已经发生过很多次了,但他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克拉斯科家是那种不允许孩子去同龄玩伴家过夜、在枕头支起的被单里打着手电与好友探讨成人种种生理隐秘的家庭。在湖边别墅过圣诞节的前夕,他母亲进入他的卧室猥亵了他。他不知道一个母亲抚摸儿子的下体、捉住他的手碰触自己的乳房和腿间是不正常的,对于养子也一样。他母亲不爱他,也许只是看到一个十岁男孩的蓝眼睛时产生了冲动。次年夏天他们在别墅避暑时他父亲带他去猎鹿,尼尔说自己一个人也能做到,他父亲声明跟在他身后只是为了保证他的安全。他在灌木丛里为避开捕兽夹跌了一跤,爬起来时透过枝叶看见他父亲用猎枪瞄准了他摔倒的位置。
“我知道他想杀死我和没有动手的理由是同一个。”他父亲能接受他母亲的情人,如同他母亲的接受,但不能容忍这个人出现在他们的房子里。
天亮了。尼尔抬头看向窗外,东方地平线浮起的太阳呈现出一种奇异的血红,从别墅身后升起,那栋房子仿佛在燃烧,和他梦里一样。从腿间流出的精液散发着近乎于甜的气味,就像花朵腐烂,Z抬起他的腰再次进入了他,尼尔呻吟出声,他的阴茎耷拉在腿间,碰触到Z火热的小腹,仍然委顿着。他感觉自己像一具尸体。尼尔并未陷入昏迷,Z舔他的眼睛时他眨眼避开,身体结合处湿热,脊背渗出冷汗。Z不知疲倦地在他臀间耸动。随着恒星攀升,房间更加敞亮温暖,像培育花的温室,香气伴随着植物的死亡卷成波浪打来。 Z叫他闭上眼睛,要尼尔在自己吻他的时候睁眼。腰后方植入的定位发射器在皮下形成轻微的凸起,像一颗肿瘤。
Z拖起他的腿冲刺,吻他,尼尔睁开眼睛。Z高潮时的表情很像尼尔在验尸报告上看见的希波克拉底的微笑。Z喘息着说我爱你,问尼尔是否爱他。
尼尔回答我不知道。他感觉很冷,双臂将Z火热的身体紧束在怀里。
他恍惚看见自己站在克拉斯科家门口,不合身的警察学院制服令他身体微微僵硬,脊背却挺得更直。他父亲立在大门正中央,像一尊守护神雕像占据了整个门洞。他试图勾起个嘲讽的笑容告诉父亲自己并不稀罕走进这扇门的资格。但他太年轻,克拉斯科先生余威犹在,他尚未积攒足够的勇气反抗。他退后一步,压迫感稍减:“你把他弄走是因为等他长大,你妻子会像对我一样对他下手,克拉斯科先生,我知道你们都是什么东西。”
Z用亲吻不断安抚着他颤栗的身躯,问他要不要去洗澡,尼尔由着他牵起自己的胳膊走进浴室。盛满浴缸的热水融化了他肢体的僵硬,Z从身后搂着他,不时啄吻他的脖子。
“我给你带了不少礼物。”语气就像出差时特意置办了手信的伴侣。
尼尔偏着脑袋枕在Z手臂,问他目标是谁。Z形容了一下对方的长相,大体是个寻常无奇、坑骗了竞争对手后又被对方诱入陷阱的中年商人。“反正不值一提。不过委托蛮好玩的,这是宗双向谋杀。”Z说自己拿不到其中一方的尾款,但订金也挺丰厚,赚一份半总好过只赚一份。尼尔问他是不是手头缺钱。
“因为你不喜欢这里。”
尼尔摸摸自己的脸颊,他好像又能自如地调整面部肌肉了。他开玩笑地说他以为前一个屋主埋在地下室里。
“但你睡不着不是因为这个。”
尼尔沉默。
Z挤了一大捧浴液揉搓出泡沫,抹遍他全身,手指滑进他股间帮他清理体内的精液。过了一会,尼尔开口:“我有笔在瑞士银行的存款,算是克拉斯科夫妇给的封口费。不会有人追踪那笔钱。”他本想解释他没有退还那笔钱的原因是他动用了一部分来寻找西蒙·莱茵威尔和Z的下落,Z哗啦一声从水中站起出去了。
他倾听着Z下楼后的动静,Z的脚步声止于客厅,没有摔砸东西。水温已经下降,他擦干身体,斟酌着怎样说才会让Z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