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怀说到这,便提笔蘸了蘸墨,接着写道,“但,我担忧的是,蛊虫尚在我体内,寰君明楼的人,或许会因此而操控我的心智。”
写到这,他笔顿了一下,饱沾的墨笔,缓缓滴落,在纸间晕出了一个豆大的墨迹,墨珠在昏黄的灯火里,倒映着公子怀一双冷情却决绝的眼。
“倘若我心智已失,做出违背天理之事,万不要犹豫,以天下人性命为重。”
他的笔迹飘若浮云,矫若惊龙,这么几个字,便已知他时刻将天下人的命揣在了心里。
寰君明楼的人有怎样的歹心,他们究竟会拿这些种蛊的人干什么,苏见深和公子怀都不会猜到。
但要苏见深为此放弃他的命,他又怎么会做到。
他接过墨笔,先写了“我不”两字,然后顿了顿,摇了摇头,将那两个字叉掉。
又接着重新写,提笔,写下“倘若你”三个字,可又觉得不好,摇了摇头,又将三个字叉掉。
他想了想,这才毫不犹豫的写道,“你不必将此事想得如此决绝,乱葬岗那要去寰君明楼的人多了去了,怎会挑中你,要你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何况不过七日罢了,七日,难道还能让你翻了天不成?”
公子怀没再多说,只淡淡道,“但愿如此。”
与公子怀谈了一番后,苏见深便回了房里,明月悬在半空,临近酉时,夜里寂静无声。
苏见深点着油灯,躺在床上一时没什么睡意,好一会儿,便听见外头有人敲门。
是他娘的声音,“长留,睡了吗?”
苏见深赶忙起身开门,他娘看样子是睡到一半起的身,里边还穿着里衣,只外头套了一件单薄的外衣。
苏见深赶忙拉她进来,“娘你怎么来了?”
素蓉抱着床不算厚的衾被,一面将被子放置在床榻里,一面说,“夜里凉,这客栈里衾被薄的很,我担心你冻着。”
苏见深一面提她笼衣,一面说,“娘,你不用忙,这是春日,怎会凉,何况我是修炼的体魄,不会受冻的。”
素蓉却不管,回道,“你长这么大,娘还没给你铺过床,你就让娘给你铺一回。”
她这么说着,便低头将被子铺放好。
这便是有娘的好吗?
她虽没有师父那样各色的本事,但她身为人母的无微不至,体贴入微,让苏见深倍受温暖。
而这一份温暖,和师父给的,公子怀给的,都不一样,它是天生埋在血脉里的,是任何人也无法替代的。
素蓉走后,他躺在床里,衾被似乎格外的暖和,原先迟迟不来的睡意,竟渐渐飞入脑中,迷迷糊糊的,他便睡着了。
第二日一早,苏见深便被素蓉给叫醒了,今日是寒食节,街上热闹,素蓉说想上街转转,苏见深自然是欣然同意。
就连公子怀也随着一道上了街去,万分庆幸此地是千夜界,而非三天界,这里的人都没见过公子怀,也自然不清楚他的身份,要不然这一趟,可得热闹了。
苏见深陪着素蓉买了些东西,到了玉器摊里,素蓉忽然看中了一支玉簪,她转过脸看苏见深道,“长留,你瞧瞧这个,是不是与恩人的那支极像?”
今早她已听长留说了,此次她能重活,全因公子怀的缘故,她受此恩情,便称呼公子怀为恩人。
苏见深接过一瞧,将玉簪伸到公子怀的头那,比对了一番,回说,“还真有些像,不过就是没玉儒的那支精巧。”
素蓉道,“没大没小,公子恩人对我有恩,便也是你的恩人,怎可直呼恩人名讳。”
公子怀笑说,“伯母无需如此谨慎,我与长留早便相识,称呼什么不必计较。”
纵使公子怀如此说,但因素蓉自小受礼数约束,一个劲的说,不合礼数不合礼数,便硬叫苏见深改口叫人。
苏见深便在他娘的胁迫下,硬是叫了一声,“大恩人。”
公子怀笑了一声,不置可否。
素蓉见此,这才笑了,她买下玉簪,对公子怀道,“这玉簪与恩人头上的极像,恩人不如收着,也好换着戴。”
她心里对公子怀感激,可却也没什么可报答。
公子怀接过玉簪,看了看,回说,“我已有一支,再多便是多余了,不如……给长留吧。”
他比苏见深高了半个头,这么说着,便抬手将玉簪插入了苏见深的发里。
苏见深抬起头来看他,“我娘给你的,你就拿着,做什么还给我戴着。”
公子怀却不答,笑着看他,“这玉簪,倒是,很衬……”
说到此处,他话音忽然一顿,然后眉头紧锁,抚上额头,面色略有痛楚。
苏见深心中一个激灵,连忙问,“你怎么了?是不是……”
剩下的话他没说出来,但公子怀一定明白。
公子怀捂着额头,意识竟渐渐模糊了起来,他不停的眨眼睛,试图回过神来,指间的灵力涌入脑中,却也无济于事。
在最后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