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棂照进里屋,陈眠生眉心几不可见地微蹙了下,缓慢睁开了眼。
光线照进眼里的一瞬间,陈眠生感觉思绪有一刹那的空白,保持睁眼的动作好半晌,才勉强回忆起来昨晚发生过的事。
他太累了。不过真要说是累的话,不如用“困乏”二字来形容更加准确。
身为病秧子的他不是没有发过烧,想起那晚冲过的冷水澡,陈眠生有些自嘲地勾唇笑了笑。
他比任何人都要了解自己,自诩一向克制清醒,不会做任何不合时宜的或者是傻事。但这次却放任自己烧下去,直到吃过晚食后,连走路都有些跌跌撞撞后才意识到不对劲。
但天色已晚,他不确定自己究竟还有没有那个精力撑到去医馆,于是干脆直接睡下。
他很清楚,即使是烧昏迷过去了,第二天顾五也会在第一时间发现不对,来小院寻他。
然而现在。
陈眠生缓缓抬手,手背覆在额头处,除了脑袋还有一点刚睡醒的迷糊外,烧竟然已经奇迹般地完全降下去了。
难道那种程度的高烧只用睡一觉就可以好起来吗。
当然不可能。
陈眠生曲在身侧的手指微动了动,清楚地知道记忆里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被他给暂时遗忘了。
直到垂眸看见睡在身侧的小橘猫时,他才想起来那件事的内容。
是了,他记得昨晚半夜时分,他好像醒过来了一次,恍惚间看见屋里站着名女子,由于意识还很模糊,他看得不够真切。
但下一秒,那女子便神奇般地从房间里消失不见,而原本早该乖乖睡在他身侧的小橘猫却在那时才跳上床,挨着他睡下。
陈眠生觉得这件事实在太过玄乎,无法解释,唯一可能的原因则是他在做梦,但倘若真是这样的话,那那梦境未免也太过真实。
正在这时,身旁的小橘猫忽然小幅度地动了下,下一秒,她便如梦中惊醒般抬起猫猫头,怔怔地望向陈眠生。
一人一猫就这样对视了好几秒,小橘猫忽然探头,毛茸茸的小脑袋“蛮不讲理”地挤进他的掌心里拱了拱。
唔,很好,温度已经差不多降下去了,没有白费她昨晚忙活了那么久。
斐颜满意地缩回脑袋,尾巴在身后左摇右晃的,乌黑湿润的眼睛对着陈眠生眨呀眨,乖到不行。
陈眠生顿时心里一软,抬手揉了揉小橘猫的脑袋。
他从来不信玄学之事,以前为了他这一身病,旁人连请巫、做法这一系列事情都想过,可他不肯,因为知道做得再多,不过都是白费力气。
但是现在小橘子成了他唯一的例外,他有史以来第一次这么渴望那些巫妖法事、灵异神怪都是真的。
如果小橘子真的能变成人的话,该有多好啊。
但这样的念头未免太过滑稽。
陈眠生自嘲笑笑,将棉被掀开准备下床,在习惯性抬头的时候,余光瞥见床头摆着的蜡烛,动作微顿。
虽说他昨晚精神状态不佳是事实,但他记得很清楚,那根蜡烛是他前天才新换上的,按以往的燃烧速度,再怎么也能点上五个晚上。
而如今不过只区区过了两夜,那蜡烛就已燃到见底,只剩灯盏里的满盘烛蜡。
这只指向一点——除了他以外,还有人在晚上出现在房间里过,并且点燃了它,烧了很长一段时间。
陈眠生垂在床侧的手指微不可见地曲了曲,指尖因为太过用力而白了一瞬,像是某种情绪在那一刻到了极点。
偏偏此刻小猫儿又蹭了上来,他目光下视,正好对上小橘猫望上来的视线。
其实小猫儿那副表情他见过很多次,耳朵稍稍往下耷拉,尾巴摇得缓慢,乌黑的眼瞳里水汪汪的。
小猫儿再寻常不过的模样,陈眠生却后知后觉地从中真正读出了“担心”二字——人的情绪。
他抿唇,掌心覆在小猫儿脑袋上,开口说话时,才发现他喉咙又有些发干:“我没事。”
那瞬间陈眠生忽然动了心思,舌尖抵抵上颚,眉眼微弯,半开玩笑似的说。
“小橘子这么会关心人,倘若是个小姑娘该有多好。今后若是嫁与了谁,那人才是真正幸运。”
话音刚落,他就明显感觉到小猫儿的身子颤了一下,幅度很轻,像是在刻意抑制着某种情绪。
但由于他掌心紧贴着她,所以即使是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动作,他也实实在在感受到了。
陈眠生很轻地抬了下眉,头微俯着,追着小橘猫的目光走。
他慵懒地“嗯”出一声,尾音有意无意地延长。
“抖什么。”
陈眠生问。
小橘猫顿住,而后偏了偏脑袋,冲他无辜眨巴了几下眼睛。
摆明了一副装傻不认账的态度。
但陈眠生还是从她愈抖愈厉害的身子察觉到了她的紧张。
他半眯了下眼,沉默片刻后又低低笑开,口吻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