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秀的品质有时候会招致因为其本身产生的恶意,楚唯理解不了,韩林也没指望他真的能理解。
“行,我过去。”楚唯撑着床坐起来,晨光照在他背上。
“那就没事儿了。早点啊。”韩林刚要挂电话,楚唯“哎”了一声。“怎么了?”
“韩林,谢谢你。”
韩林也不知是笑了一声还是叹了口气,然后低声骂了句傻逼,挂了电话。
楚唯赶到的时候刚好踩在夜班下班的点儿上,医院里人声喧闹。他在门口卖煎饼果子的小摊上买了俩,其中有一份多加了个鸡蛋。
楚唯进了办公室,和刚准备下夜班的住院医师打了招呼,先拿了病历去查房。他做到主任医师其实早就不需要亲自查房了,可是出于他自己的坚持,还是时不时在大查房以外的时候挨个病房走一圈看看。等他回到办公室,果然看到韩林已经在他办公椅上坐着了。
楚唯把加了鸡蛋的那个煎饼果子递给韩林,拿起另一个吃起来。“早上没有手术?”
“是啊。”韩林咬了一口,“这不就来找你要八卦了吗。”
“我昨天没得闲,今早起来跟他谈了。”
“他怎么说?”韩林把嘴角的酱汁舔掉,咽了一口问道。
“他什么也没说。”楚唯往办公室的沙发上一仰,两三口把手里的煎饼果子吃完,“我觉得我俩好的时候,我把能做的都做了;现在过不下去了,我也把该说的都说了。可是我对他好的时候,他没多喜欢我一点儿;到了儿了我讲心里话给他听,他连句正式的回应都没有。我现在就想不通,这么多年下来,我是图个什么呢。”
他时常想起自己第一次经历手术失败、抢救无效、病人死亡的那个时刻。手术台上那双眼睛仍然闭着,而心电图和生命体征告诉他,这双眼已经不会再睁开了。他是第一个眼睁睁看着这条鲜活的生命变成尸体的人,尽管他已经尽力了,可是回天乏术——确实地,有好几次眼泪已经在他眼眶里将落未落了。他命里带着这悲天悯人的济世情怀,在医学院上学的时候就曾立下救死扶伤的宏愿。他说自己愿为芸芸众生披上这一袭白衣,当时少年人的胸怀多么热忱——然而天命无常、造化弄人,他每天在生死边缘靠双手从死神手上抢夺生命,终究也会有空手而归的时候。
他想,此刻面对容清晏,和那时面对手术台上停止呼吸的病患,这两种处境何其类似——只是当初他尚有眼泪可流,他清楚这世界还没有辜负了他一腔赤诚。而如今他的泪腺早就干涸了。他遍破这场恋情所遗留的每一方棺椁,无论在曾经多么温情的角落都找不到可供他苟且安眠之处。
他才省悟到,是时候与容清晏作别。
韩林听完沉默了一会儿。“楚唯,你有没有想过容清晏可能不像你想的一样——”
“我想过啊。”楚唯爽快得很,“可是不管我怎么想,他也还是他——太自由了,我没有办法。”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韩林犹豫一会儿,最终没有把后半句说完。
“韩林,谢谢你的好意。但是我和他都老大不小了,过日子这是两个人的事——全靠我一个人调整心态配合他,不可能的。”
韩林叹口气,不再说下去了。她低头把最后一口煎饼果子塞进嘴里,塑料袋团了团,精准地丢进楚唯办公桌另一侧的垃圾桶里。
“那就说点别的。今晚我一个朋友搞了个联谊,你来玩吧。”
“联谊?”楚唯本能地想拒绝,韩林目光锐利地瞟了他一眼。
“你想清楚。你要是拒绝了我这个,搞不好等会儿就要有些不太熟的同事拉你今晚出去联络联络感情,灌你几杯酒,顺便套问一下容氏集团的大事小情。”
“......联谊?去,我去还不行吗。”
楚唯从医院走的时候故意磨蹭了会儿,韩林就打来电话跟他喊:“我们吃完饭了!你来KTV吧”,旁边是震耳欲聋的音乐声。楚唯推开包厢门的时候被烟味呛得咳了两下,才隔着一屋子的烟云缭绕看见在歌词屏前面一边蹦一边“流向那万紫千红一片海”的韩林。
楚唯找了个烟味稍微淡点的角落坐下。麦霸韩林大佬从最炫民族风唱到处处吻,再从“没有心别再拖好心一早放开我”唱到“他似这月儿仍然是不开口”。最后她丢下麦克风坐到楚唯旁边的时候,楚唯满脑子还是天后王菲缠绵悱恻的那一句“不管一切是疑问,快乐是情人”。
韩林拉开一罐可乐咕咚咕咚灌下去,打嗝的姿态怎么看都看不出半分的金枝玉叶大家闺秀。
“来,采访一下。临着自己要分手了,是不是听什么情歌都特扎心。”韩林笑呵呵地问他。
“一般般吧。”楚唯没什么底气地说。可惜前面的人一首《死了都要爱》正唱到高潮部分,韩林在一句七个字里六个唱破音的激情嚎叫声中凑过耳朵来,大声喊,“你说什么?”
“我说!敲伤心!嘤嘤嘤!”
韩林一个没防备,笑倒在沙发靠背上。“不是,我说楚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