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学习并不困难,困难的是在被人盯着的情况下还要保持镇定地伪装学习。司建悄然换了个坐姿,假装肩膀发酸地动了动,但还是没能把头顶上那只虚空抚摸的手弄下去。
真是纳了闷了,压根就摸不到,怎么还能摸得那么起劲呢?
司建泄愤地在草稿纸上画了一个圆,又欲盖弥彰的补上了圆心和半径,假装自己在解题。幸好这会已经接近自习的尾声,下课铃很快打响了。老师离开以后,一部分学生还在埋头做题,还有一部分则猛然松了口气,瘫在了桌上。
司建的反应是前者,他看上去很像要把自己埋进题海里,甚至有股过头的执拗。而莫斯终于放弃了虚空摸头,坐去了旁边的桌上。
课间时间,一些学生开始零零散散地聚在一起闲聊。但是司建这边却一直没有人过来。他的表情也显得有些冷漠,浑身带着拒人千里之外的气场。有同学路过他这里时甚至也要绕过他的桌子,与其说是怕影响他学习,不如说像在避嫌。
明明换了一个好环境,社交关系却没有得到改善。为什么呢?
莫斯盘腿坐着,地理优势使得他可以居高临下的打量。他扫过班里的每一个人,发现大多数人虽然都没有正经往这里看,但他们的余光却若有似无瞥着这边,像是有什么事想要和司建说,却又没有人愿意出头。
半响,聚在一起说话的几人似乎终于推出了代表。一名扎着高马尾的清秀女生朝司建走了过来,她有些拘谨,但总体仍落落大方地询问了司建:“简四同学,还有两个月就是星际联考了,考完以后可能有些同学马上就会离开,联系不到人。所以班干部们和班任商量了一下,决定在这个周末提前办一下毕业宴。之前的团体活动你一直没参加过,但毕业宴毕竟三年只有一次,你......你能来吗?”
她和司建搭话时,司建就停下了笔,静静聆听的样子似乎没有那么难以接近了。但他垂下眼,说:“不好意思,我可能没有时间。”
“你到底一直忙什么呢?”说话的却是被莫斯占据了桌子的主人,一个模样普通的男生,“从高一开始你就没参加任何活动,运动会不来,春游秋游不来,有什么庆功会也从来不来。我们也知道这么说不好,但你总这么游离班集体之外,马上毕业了,最后一次毕业宴倒是来参加下嘛。”
他看起来倒不像对司建有多少恶意,只是有些不满。高马尾女生说:“不来也没事,但是可以问一下是什么理由吗?高一的时候你说是没有身份卡,但是身份卡只要父母都在就可以办,也不要钱。如果父母不在的话......抱歉,不在的话也一个人就可以去办......但后来你也说只是没有空。参加一下毕业宴不用多少时间的,只是大家一起吃一顿饭,毕竟以后就聚不到一起了。”
莫斯觉得他似乎可以得出前面问题的答案了。第一年是真的没有办法,毕竟没有身份卡就意味着不能买门票,不能在外过夜,不能参与太多外出的活动。而且,或许也真的是根本抽不出时间。
“是啊。”男生附和了一句,“知道你是大学霸,大忙人。但是这都最后一次了嘛,就一起吃顿呗。”
司建仍是那副冷清清的模样,像是万物都映不到心底,但莫斯分明看到他藏在桌下的手轻轻捏了一下。司建说:“抱歉。我要做兼职,实在没有时间。”
高马尾女生又劝了两句,见实在劝不动,只好放弃了。男生说:“这么多年了,你还不知道吗,也没必要来问嘛。他的回答什么时候变过。”
他们谈起了其他的话题,司建则低下了头继续写题。他的动作有些艰涩,几乎像是指节间连着线,被操纵着,不能停歇地进行着动作。
莫斯又环顾一遍,发现那个男生说得倒没有错。整个班里的气氛都很和谐,大家看起来也很友善,只有司建游离于群体之外。他既不与任何人交谈,之后也没有人过来和他搭话。
高马尾女生回到了人群里,应该是说明了询问的结果,有人说:“看吧,我就知道”。
这一声之后,教室里短暂的定格了,变成了一片静默的灰白。莫斯的视线转向窗外,唯一着颜色的是烈日,它正渐渐地下坠、下坠、下坠......将天际染成一轮昏黄。
定格结束了,颜色也被像被重新泼染,教室里重新恢复了生动。这是放学时间,三三两两的学生开始结伴,从他们的谈话里来听,是要一起去玩或者吃些什么东西。
司建则专注又缓慢地将桌上的书收拢好,背上了书包,独自离开了教室。
场景开始发生变幻。一时是下楼的阶梯,一时是放学的大门。有时又像是镜头偶然的抬高,露出了天边的落日。那不是单个的落日,而是许多日的许多个落日叠在了一起,日色流动着,彷如一滩融化的热金。这画面格外的清晰,像是主人看过很多次、记得异常牢固的场景。
莫斯不近不远地跟在司建的身后,看着他背着那个从家里带出来的、已经陈旧得令人感到迟疑的包,千百次一样的走着,走在这些闪现出的画面上。他从学校里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