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边地传来的消息皆以密报的形式传递到懿宗的耳朵里,孟闻缇就算是派人打听,也难以窥得一丝关于岐州的消息,她也曾向景昭侯询问关于季眠的近况,可是景昭侯只是含糊道了几句“无碍”便再不肯多言。
她心中疑虑,深觉不可能如他们所表现出的风轻云淡,否则,是胜是败,为何都不肯昭告天下。
季眠不在京城的日子里,时间过得快也快,慢也慢。转眼间一年便过去了,可季眠迟迟未归,然而,景昭侯府却发生了一件大事。
孟闻练因徒手打死了杨太傅之子杨申而被关押拘禁。
堂堂侯府世子,竟害了一条人命,这消息传到孟闻缇耳朵里时,她说什么都不相信。
孟闻练心中遗憾于不能与季眠一道上阵杀敌,自季眠走后,为了在禁军长面前好好表现一番,他愈发刻苦操练,性子也逐渐沉稳起来。从前少年稚嫩懵懂尚且不会这般冲动,在皇宫羽林卫浸淫了这许多年,又怎么会干下这样混账的事情。
可是,听府里的人说,那日世子确实随朋友进了京城最大的酒楼琼玉阁,与友人小酌了几杯,却听杨申嘴里不干不净,竟然把登不上台面的玩笑话开到了夏府千金夏叙姝的身上,世子借着酒劲与杨申拉扯了一番,这才出事了。
杨家人不依不挠,扬言说景昭侯府世子的命是人命,自家亡子的命就不是命了么,定要懿宗给个交代才肯罢休。
如今孟闻练被扣押在宫中,景昭侯也是又气又怒,忙派人去查,却是说杨申死的时候,身上到处都是新伤,身边还有一醉不醒的景昭侯府的世子,仵作验尸,说杨申经受重击,脑内淤血而亡。
一切种种,皆指向对杨申出过手的孟闻练。
孟闻缇揉皱手中探子搜罗的证词,转头看向涟娘:“你怎么想?”
涟娘虽不懂这些弯弯绕绕,却坚定地认为:“世子是清白的,定然有人将脏水泼在世子身上。”
孟闻缇点点头,忽然想到一个人:“夏叙姝呢?”
这件事情,竟牵连上了夏叙姝,说到底,孟闻练遭遇此难,与她也脱不了太大干系。
涟娘恭恭敬敬:“夏姑娘一早便来了侯府,如今正等着郡主前去。”
“也算她有良心。”孟闻缇冷笑一声,“那便去看看她怎么说。”
夏叙姝候在正院,坐立不安,似也有些焦躁,一见到孟闻缇出现,便要跨步向她走来,脚步一顿,又不肯再上前一步。
孟闻缇上前去,睨着她:“都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拉不下脸面的?”
夏叙姝正看她,仿佛有些难以启齿:“我想去看看他,你能不能带我去看看他?”
孟闻缇忽然有些恼火,看着眼前娇俏的女子只觉得厌烦:“看他,是因为愧疚还是因为在意?从小到大,孟闻练便是一根筋,简单得很,他看到什么好玩的好吃的,第一时间想的不是他的亲生阿姐,而是你夏叙姝。可我看得明白,你打小就看不上他,觉得他总是一副憨傻的模样,配不上你。”
夏叙姝的脸色逐渐发白,孟闻缇恨恨地剜了她一眼:“你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可他还是心甘情愿对你好,你若随你母亲来侯府作客,你与下人们玩耍打闹的时候,他便默默跟在你身后生怕你磕着碰着;你若不高兴了,他想破头皮都要讨得你笑得开开心心,哪怕你也不会因此多看他一眼。而你呢,你心里在想什么?你只知事事与我作比,事事都想高出我一头。”
她深吸一口气,平复自己的心情,又接着道:“你若心里无他,不必来求我去见他;你若心里有他,自也不必求我去见他。”
夏叙姝第一次在她面前低下自诩高贵的头颅,垂眼静默半晌,随后开口道:
“我不知道。”不知道自己的心意。
“我对不起他。”枉顾他多年的照顾。
“我只想去看看他。”确定他是否安好。
仅此而已。
孟闻缇冷眼瞧着她,到底还是退让了一步,没有咄咄逼人到底:“你若真想帮他,就去琼玉阁瞧瞧。此事事关景昭侯府,我与父亲都不方便出面,若是你,反而也许更容易觅得蛛丝马迹。”
“你是说……”
“琼玉阁掌事,王妈妈。”
与夏叙姝达成共识之后,孟闻缇马不停蹄地赶往宫中,托人寻得关系找到孟闻练被扣押的屋子。
孟闻练好歹还带着侯府世子的身份,出了这等事,天牢地府也关押不得,只好暂时委屈他被关在这个狭小的屋子里了。
门口的守卫尽职尽责,也不通融一番放她进去,只容她在屋外站着,孟闻缇只能隔着外门轻扣引起屋内人的注意。
孟闻缇轻轻唤道:“阿练。”
孟闻练听到动静,连忙起身跑到门前,将身子贴在门板上:“阿姐。”
“阿练,你还好吗?他们有没有为难你?”
孟闻练拍门已示回应:“没有,我在这里一切都好。”
“听着,阿练。陛下已经命大理寺彻查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