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房并不大,却不似寻常待客的房间,小桌一侧是供人休憩的小塌,四面墙上各有一扇小窗。
她端坐在方椅上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听见门“吱呀”被推开的声音,她刚站起身,还没来得及转头,便感到自己的手腕被人狠狠地攥住,她脚下一个踉跄,就跌坐在榻上。
来人动作太快,带起一阵风,吹灭了桌上的烛,还算亮堂的房间又重新陷入昏暗。
她刚撑起上身,又觉肩上一重,瞬间被人压制在榻上。
那人周身的气场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她用手抵住那人的臂膀,于一片黑暗中冷静道:“杜曜云,你想做什么呢?”
杜曜云轻笑,抬手就要抚上她的脸,她不寒而栗,嫌恶地别过脸,却见他手一顿,重新压上她的肩,叫她动弹不得。
“郡主,你明知是我,竟然还敢只身前来。”
她忍不住牵动嘴角,冷嘲热讽:“你也知道是‘敢’不‘敢’,而非‘愿’不‘愿’?”
杜曜云面色如常,依然挂着那抹似有似无的寒笑:“那郡主以为何?”
“你假借何少卿之名将我约出来,无非是因为阿练之事,袖娥究竟在哪?”她厉声喝道,不留丝毫情面,将自己的不耐烦展现得淋漓尽致。
杜曜云皱眉,收起嘴角的笑:“这是郡主的诚意?”
“那我的诚意应该是什么?心甘情愿委身于你,做你的笼中兔,满足你令人发指的虚情假意?”她愈发握紧双拳,尖利的指甲刺得她生疼。
她话音刚落,只觉紧握住她肩头的手加大了力度,那股子的狠劲,仿佛誓要把她的骨头捏碎才罢休。
她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却死死咬住牙关不让自己痛呼出声。
杜曜云眼底发红,犹如一只被激怒的野狼,彻底撕下素日温文尔雅的面具:“虚情假意?我对你的真心,你便这样作践?我爱了你这么多年,等了你这么多年,这些在你眼里都是假的?”
“你说,我哪里比不上季眠?”这是刻意压制的撕心裂肺的质问。
“是,都是假的,是你自己骗自己。”孟闻缇忍住怒气,咬牙切齿道:“你说你爱我,四年前寒食节却亲手将我推入湖中,对我下手;你说你爱我,却设计陷害阿练,叫他差点遭遇牢狱之灾,对我亲人下手,这就是你的爱吗?叫我惧怕你,厌恶你,这是你的爱吗?”
“杜上卿,你可别忘了,懿宗逼宫成功,少得了你的功劳吗?你利用沁夫人对你的真心,顺利安排刺客行刺安王,得以让懿宗见机安插自己的人手在禁卫军内,又利用我对你仅存的信任,将我骗到御花园偏僻的长亭处,制造此事与你无关的假象。你所说的爱,掺了多少你自己的私心呢?”
“季眠怎么配与你相比?杜上卿心里装的可是满满的算计和野心,他一清二白,怎配与将来要位极人臣的杜上卿相比?”
她狠狠地挣扎,奈何杜曜云力气太大,直至她将要力竭都无法逃脱他的桎梏。
杜曜云低低地笑起来,那沉闷的笑仿佛从他喉中辗转而出,带着令她不适的寒意:“原来在你心里,我就这样不堪?”
他贴近她几分,笑得狠厉又决绝:“闻缇,你知不知道,如今这个境况下,我对你做什么,你都得受着。”
第39章 定远将军之号
孟闻缇牵动嘴角,划出一道凄冷的弧度。她速度极快,自宽大的衣袖中抽出一把短刃,然后右手攀上杜曜云的后颈,揪住他的衣领便往下压,将他的脸更贴近自己几分,左手的短刃却稳稳当当地架在他的颈边。
刀柄上的蓝宝石在幽暗的房间里散发出莹莹的光芒,像是一只猫眼窥视着两人的一举一动。
杜曜云并未紧张,只是任由她这样短暂地压制他:“闻缇,你想杀了我是吗?你这样可杀不了我。”
孟闻缇目不转睛地瞪着他,大大方方承认:“没错,我杀不了你。杜曜云,在你看来,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的,不过是搁浅的鱼在垂死挣扎吧?纵使你不顾及景昭侯府的颜面对我用强,我也奈何不了你半分。”
“可是,你既然不在乎这些,若真要与景昭侯府为敌,我也不介意把这把短刃对向我自己。”
她突然松手,趁杜曜云迟疑之际一把狠狠地将他推开,然后没有丝毫犹豫地用短刃刺向自己。
杜曜云大惊,踉跄之余立刻伸手去夺孟闻缇手里的短刀,可是已经太迟了,孟闻缇动作迅猛,又没有带一丝求生的欲望,刀口已经深入光滑白皙的肌肤几分,鲜红的血液已然如泉涌。
杜曜云瞳孔骤缩,眼尾发红,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鲜血渐染床榻,他大声呼喊下人,有些慌忙地抱起疼得没有力气的孟闻缇,用手死死捂住伤口,却仍止不住血流。
他强装镇定:“闻缇,何至于此?我从未真正强迫过你什么,何至于此?”
孟闻缇粗粗喘出一口气,双手绵软无力地抵住杜曜云的靠近:“莫唤我名,杜上卿……你执意如此,我便拿我的命来换阿练的命,你可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