灿烂如花的青春年华,就这样如一江春水般在指尖缓缓流逝。这个如明珠玉露般的候门千金心中没来由的涌起一阵悲伤,明眸中流露出与年龄不符的忧愁寂寥之意。琴声也渐渐变得苍凉凄楚起来,绕梁回旋,绵绵不绝。
她自幼身体极弱,就像是一朵养在温室里的兰花,虽然娇美,却是终日不见阳光,在病痛与药物的煎熬下,悄然绽放,孤芳自赏。
十六年了,时光飞逝,逝者如斯,垂髫女童不知什么时候长成了娉婷少女。花谢花开,春去春回,可她如花似锦的人生呢?少女心中泛起淡淡的哀伤。自己的身体,是一年不如一年了,莫非,真的过不了明年的春天吗?
一阵带着花香的轻风拂过,几片兰花瓣悠悠飘落在地。
只见一个道袍女子从空中飞过来,风姿飘逸,清雅如仙。
映着东方的第一道晨光,清心扬起头,雪白粉嫩的面颊上泛起的淡淡的红晕,明澈的眼眸里闪烁着异样的光彩。
“是娘!”清心立刻起身,嘴角微笑,以细不可闻的声音喃喃道:“娘终于回来了!”欢天喜地向父亲的书房奔去。
书房依然宁静如常,有一股混合花草清气、墨卷淡香的柔和气息。窗户是敞开的,微风过处,便有一两片雪白的花瓣飘进来,落入漆黑的砚池。
见到缓步走来的韩湘凝,正在凝神批阅文书的樊拓惊得手一颤,一枝笔掉在桌上。
那素衣束发的道袍女子是如此美丽而宁静,清淡得宛如秋夜的月光,细碎的脚步有如微风拂过,就好像踏在他的心上。雪肤依旧,花貌如昨,正是许久未见的妻子。宁谧的晨光映着她的脸,焕发出一种分外柔和的光彩。是真是幻?这样的情景是如此的不真实,仿佛是个恍惚的轻梦。
樊拓很快就拾起笔,继续书写,淡无表情,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在窗边偷看的清心大为诧异,脑中一阵迷惘,心道:“爹是不是晕了头,以为是做梦啊?怎么若无其事,一句话都不说?”她看了母亲一眼,不禁吓了一跳。只见母亲此时的目光比剑刃还更锋利,令人感到透不过气来!
夫妻二人默然相对,爱与恨在心中交织。
过了好半晌,韩湘凝脸上闪过一丝复杂已极的神情,冷冷的问话打破了沉默:“我父王是你杀死的吗?”这句话惊得清心面无血色,如此尖锐的矛盾,令她无比惊骇。
“算是吧。”樊拓的回答语气极淡,神情泰然自若。
“究竟是,还是不是?”韩湘凝神色极为郑重,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的夫君,声音竟轻轻地颤抖起来。
“他当时已经病入膏肓了,一见到我,就吓死了。”樊拓的声音平淡柔和,虽然述说这样惊心动魄的事情,却是无喜无悲。
韩湘凝眼神黯然,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微笑,沉吟片刻,叹道:“他害死你的亲人,也算是遭到报应,这样的下场已经是很好了。”
“原来你都知道了。是他告诉你的?”樊拓永远是那么淡漠、冰冷,说话时更带着令人无法忍受的沉闷,落寞的眼中忽然闪过怅惘神色。
“为什么娶我?”韩湘凝轻声地、呢喃地问道。
“是王爷的命令。”樊拓的回答简单明了,不假思索。
这几句话短促而平淡,清心却听得心惊肉跳,目瞪口呆。
韩湘凝眼波流转,正好撞见樊拓凝视的眼睛,两人脸上微微一震,百感交杂。
“你如果要放妻书的话,我可以给你。”樊拓轻描淡写般说道。
唐朝妇女地位极高,夫妻之间提倡“好合好散”。放妻书与后世的休书不同,一般大意是:夫妻结合是前世之缘,如果我们结合在一起是错误,不如痛快地分手来得超脱。
韩湘凝轻哼一声,眼波闪烁起来。
樊拓从抽屉中取出用红线绾在一起的一绺青丝。当时婚仪中有“结发”的风俗,新婚男女各剪下一绺青丝,绾在一起作为信物。他轻轻解开红线,细碎的发丝随着窗户中吹来的清风飞散开来,丝丝缕缕,飘飘扬扬,拂过她冰冷的脸孔。
韩湘凝面色微变,眼中闪过一丝怒意,拔出剑,指向她的丈夫,一字一字道:“你想故意激怒我吗?好,我就随了你的心愿!我要杀了你!”
清心大惊失色。正当她想冲进去制止的时候,一个美妇先一步奔进书房,嘶声叫道:“夫人,您不要杀他!”
樊拓全身一震,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冷笑,用细不可闻的声音低语道:“昭王啊昭王,我现在这样的情形就和当年你的遭遇一模一样,你满意了吗?”
那美妇正是庚娘。她跪在地上,脸色苍白,猛烈摇头,对韩湘凝哀求道:“夫人,你不能怪侯爷!当年王爷用你的性命来威胁侯爷,侯爷不得已才答应娶你的。我当年就是侯府上的丫鬟,这些我是无意中看到听到的。”她的眼里忽然浮出了晶亮的光,惨淡地笑着,“我愿意侍奉侯爷,正是因为侯爷为了夫人能舍弃一切!可十几年来,我与他朝夕相处,他的心中还是只有您!我几乎不敢相信,世间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