牌位前香火缭绕,青烟袅袅,在满目黑白之色中分外缥缈。
知礼走上前,对韩湘凝道:“姨母,还请节哀顺便。我已经把云城公主的骨灰带回来了。”
“多谢。”韩湘凝淡淡开口,身子纹丝不动。只见她一身素白衣衫,黑发披散,不施脂粉,一脸平静淡漠,清逸若九秋之菊。
知礼拉着铁辉走到众人当中,向着灵位跪下,磕了三个头。
沉默了一会儿,韩湘凝幽幽地说道:“你们不要陪我跪了。我想一个人待着,陪他说说话。”
又是一阵死寂,众人互相对望之后,纷纷起身,离开了灵堂。知礼也牵起铁辉的手,慢慢向外走去。
灵堂上只剩下韩湘凝一人,孤零零地跪在中央,单薄的身影寂廖而落寞。
风吹得幔帐白幡猎猎飞扬。
过了许久,韩湘凝站起身来,走到棺材边,打开棺材盖。她用法术使樊拓的尸体一直没有变色,仍保持生前的模样,嘴角还噙着临死前的一丝笑容,仿佛只是沉睡不醒。
韩湘凝把他从棺材中抱起,亲吻了他冰冷的脸颊,在他耳边柔声说道:“你在黄泉之下等我。如果有来世,我们一定要做一对相亲相爱的夫妻。到时候,就算天崩地裂、海枯石烂,我们也绝不分开!”
她靠在棺材边上,紧紧地抱住他。这样的情形分外诡异,却透出无尽的悲怆。
黄昏时候,落日熔金,晚霞织锦;洱海上万里灿灿金光,迷离眩目;万千白鸥如流云飞舞,脆声鸣叫着飞掠。
明月当空,清冷寂寞的影子投在洱海水面上,随着浩渺的波浪翻涌,破碎成千万片亮芒。海面宽阔,碧水澄清。一个小小的竹筏顺流漂泊,在风中轻轻飘摇。
白衣如雪,两个孤鹤般的人影随着竹筏飘飘荡荡,在冷月寒波和漫天光影中,飘然出尘,如同天外飞仙。
月色恬淡,倒影微晃,神光离合,宛如梦幻。
一个白衣女子俏立在竹筏上,风吹仙袂飘飘举。雪白的浪花接连不断地涌来,沾湿了飘飞的白纱衣裙。冰凉潮湿的轻风吹动一头乌黑秀发,如海浪般起伏。只见她低首垂眉,吹奏玉箫。一缕细细的箫声传出,悠远清旷,空灵寂寥,如清泉漱石,晓风朝露,但那曲调跌宕回旋,苍凉刻骨,无可名状。
月光从高崖上斜斜照耀,正好投射在白衣女子身边席坐的男子身上,只见他英眉挺鼻,闭目微笑,乃是一个俊秀清逸的男子,只是头发花白,略显沧桑。
白衣女子放下洞箫,抬起头来,轻轻道:“前辈,我把你妻子的骨灰带来了,你们终于可以葬在一起了。”她把混着花瓣的骨灰洒向水面,姿势优雅飘逸,有如天女散花。五彩缤纷的花瓣在空中飞舞,散布清雅的芳香。
白云悠悠,涛声隐隐。月光斑驳,水波潋滟。
月光斜斜照在白衣女子的脸上,分不清究竟是月色照亮了她,还是她照亮了明月。
她倚靠着他的背,脸上现出那样恬淡安静的笑容,竟含着少女的娇羞。她素手执箫, 清扬柔和的曲声再度飘起,纯净如雪山明月,婉转如行云流水,令人心旷神怡,飘飘欲仙。
清冽的狂风掀起了海水,那是化作望夫云的云城公主渴望见到她心爱的夫君。
他们的竹筏在水中颠簸起伏,然后缓缓下沉。最后消失在洒满花瓣的水面,化作一个小小的漩涡。然后,天际仍然空寂无边,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夜风中,箫音袅袅,伴着粼粼金波,带着漫天云霞,回荡在洱海之上……
“哥哥!哥哥!”清心从屋内奔出,怀中抱着一本书卷,急切地向无拘呼唤。
无拘正和阿影在院子里商量如何安葬父亲的事,听到清心的声音,吃惊地转过头,见她脸色惨白,神清又是惶恐,又是焦虑不安,忙问道:“出了什么事?”
清心身子轻颤,眼圈一红,险些便要流下泪来,凄然哽咽道:“娘不见了,还有爹的尸体,曾外祖母的骨灰都不见了。我试着推算她的下落,可这一次,我怎么也推算不出来,一点反应都没有。”摊开手中的书卷,“这上面记着许多法术和咒语,像是娘这两天刚写出来的。”
在一旁的知礼等人都是惊异万分,愕然相顾。
无拘叹了口气,上前轻轻抚摸清心的秀发,道:“让她去吧。对她来说,这何尝不是一种解脱。从今往后,再也没有什么力量能把她和父亲分开了。”黯然凝视着清心,眼眶中慢慢充盈了泪水。
清心倚靠在无拘的怀里,失声恸哭,泪涌如泉。
望着抱头痛哭的兄妹俩,众人不禁默然。在短短两天的时间里,他们先后失去了父母,这样的悲痛叫人如何承受?
“你说什么?她已经走了?”在一片肃穆悲切的气氛中,一个惊诧而虚弱的声音响起。
众人转头一看,只见院子门框边靠着一个白袍男子,长发垂腰,苍白的脸上惨淡无神,似哭似笑,正是迦蓝。
“想不到,我连她的最后一面,也见不到。”他仰天狂笑,苍凉哀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