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账很厉害的步摇为了证明自己,开始认认真真的研究账本,并且频频来寻元黛。只可惜元大小姐没有空,瘟疫盛行,能打仗的兵越来越少,虽然形势还没有严峻到剑拔弩张的地步,但是这个局面是绝对不能再继续就这样下去了。
做一个可怕的设想──或许敌军就是在等,等他们这儿人都死了大半军心严重涣散的时候,猝不及防来打他们一回呢?
元黛敲开了子书岚卿的门。
不,准确来说,是掀开了子书岚卿的帐篷帘子。
军帐内,子书岚卿和诸位主将正站在沙盘旁研究兵力布局,沙盘上几处小旗布着,朱燕山虽然称作山,然而准确来说也不过一小小丘陵,四面环水,地势易攻难守,对己方其实并不有利。但明确的是向前进目前看来并非易事,而后退也不该。
子书岚卿坚决摇头:“此时天时地利皆不利我方,此举可保人和,再者……也可以说是留条后路吧。”
那位老将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是应该保持中立,他拱手道:“殿下所言有理,但臣以为,不论殿下如何打算,还是向圣上请示一番才是。”
子书岚卿沉吟良久,点了点头,道:“传我令,于后方一百里处另设军帐,军中父子兄弟皆在者,父兄离去;家中独子亦离去,若前方无重大军事,且其未染疫病者,归家,事农事,保百姓血脉延续。”
“殿下,”其中一位年老的将军皱了眉头:“此役乃最后一搏,决定胜负之时,倘令这样多人归家,军中人马再行削减,怕是不好。”
案前忽然无声无息映下一片阴影,子书岚卿微微笑了笑,不发一言,笔下不辍。良久后抬头,他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容,她依旧像往常一样绽开盈盈笑颜:“殿下。”
她只要这样笑,多半是又想干什么了。
子书岚卿点头:“我正有此意,请将军放心。”随即他又将计划从头至尾顺了一遍,众人皆安排妥当,若无意外,应可险胜一局。
待众人离开,子书岚卿方舒了口气,羽禾侍上笔墨,子书岚卿望着空白的奏章良久,方缓缓落笔:“臣岚谨上表言:自臣四日出师以来,三战三胜,谨遵圣上言,凡事慎之。”
“哦。”子书岚卿淡淡的给她下了定义:“那就是坏点子。上次就说了唯那一次,以后不许以身犯险,这次绝对不行,不管是什么想法。”
元黛气不过:“不是馊点子!”
子书岚卿一撩袍子坐下,叹了口气:“说吧,又有什么馊点子了?”
“我想跟着阮姑娘在……”
“不行!”子书岚卿瞪她一眼:“我就知道你动的是这个心思,不可能!红帐子是什么地方?是你说去就能去的?”
“不是,我们这儿的红帐子不是挺好的嘛,挺和谐的,何况就几天去探听一下,反正有阮姑娘……”
“不行!你以为哪儿的军营都和我们这儿的红帐子一样?是会死人的!”子书岚卿叹了口气:“天真无邪也不是一件好事啊元大小姐!我们这儿是因为我的极力阻挠,红帐子不过保留了两个而且还多有限制。居安好战,军营里都是当作行赏的东西在用,红帐子按等级来分,漂亮的姑娘分进好的一类里,有军功者方可进入,那儿的姑娘除了阮汝泠,多半活不过一场战役。”
“那这个红帐子为什么不干脆取消了呢?多干净!还能防着我们这儿混进奸细!”
子书岚卿抬眼瞥她一眼:“对不起,我胆子小。”
元黛:“……”
“我也想啊,可我能管得住我手底下的人,管不了别的人,我也得安定他们的心啊,你放眼看看,这军队里头有几个人是我的人?”
元黛撇撇嘴:“我就不信你没点儿私藏。”
元黛一晚上都没睡着觉,一直到次日稍有点儿困意了,叫远远的听见漆黑的夜色里传来一声悠长的号角声,她一个激灵猛地挣扎起来,快速的扎好了衣裳就飞奔去了主帐。
打一瞧见子书岚卿的身影她就开始笑,她挥着手跑了过来:“殿下!”
“这次老老实实待在军营里,别去琢磨那些有的没的给我捣蛋,听见没?”
“……”元黛瞥一眼对面这人异常严肃的脸色,吞了吞口水:“是。”
“楚簌簌能打仗你能吗?”子书岚卿道:“你还是适合好好的做个姑娘家待在家里。”
元黛勉强笑了笑:“我羡慕死不适合好好的做个姑娘家待在家里的姑娘家了……”
子书岚卿看见她,把脸一板:“你怎么又来了!”
元黛笑了笑:“我听你的,不跟着瞎跑……但还不能来送送嘛,楚簌簌都能跟着一起走而我不能,结果现在连送送都不让了嘛。”
楚簌簌也走了,步摇呢,又一脑袋扎进了账本里头,军营里头冷冷清清,一个有趣的人都没留下了,只剩一个知宣,天天给她守着门儿,也不知道是保护她呢,还是看着她不让她跑。
元黛点了点头。
子书岚卿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