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意向我撞了过来。
我心中发笑,这碰瓷的功夫不知道哪里学的,拙劣又可爱。
我听她懊悔地道歉,带她买了个新手机,并加了她的联系方式,听她说下次要请我吃饭的鬼话。我甚至假装思考了一下,让她真以为我就傻到辨认不出来坏人。
我只是太无聊了。逗弄这样一只莽莽撞撞的宠物,好像也无有不可。况且她是真的,很有趣呢。至少能消磨掉我不少的时光。
我是被圈养在家里的金丝雀,她是自由自在的海鸥。贴着汪洋的海际线遨游,在金黄的沙滩上漫步。
表哥走上前:“该回去了。”
我的每件事都被固定成条条框框的时间,在这个维持完美人设的家庭里,我远到不了合格的地步,然而糊弄这样一个鲁莽纯真的女孩,已是足够了。
妈妈告诉过我,为了家里的名誉,为了家族的安定,我们都要把自己安安分分地装在泥塑娃娃里,乖顺地成为大众眼中的吉祥物。既然享受了这份特权,我想,我没什么好抱怨。但当真正看到她时,我却不由自主地去心动。
我本以为家族遗传同性恋基因是无稽之谈,没想到自己果真是那个基因的继承者。终究是逃不过命运的安排,我难得放纵自己爱她。
既然这件事也是父亲默许的,我想,那么借此张扬地爱她也没什么吧。
于是生日宴那次,我特意嘱咐人给了百般打听的他父亲一张请柬,就此期待着她的到来。
她果然来了。
我不耐烦地打发走围在身边对我恭维讨好的聒噪人群,走动着到站在角落里的她面前。
“你好,徐安媛。”我端正地伸出手,认真地看着她。
她伪装良好的面具撕裂了一瞬,又很快装作惊讶道:“是您。”
我轻声笑。这样刻意的恭维话,我竟感受不到一如既往的厌恶无趣。仿佛所有事情只要由她来做,便多了几分别的意味。
我好像,对她越来越感兴趣了。
我满不在意地想,或许也并不是什么坏事。况且...我装过头,余光瞥见微笑的父亲——他也乐得其成不是吗?
我向她告别。
父亲看着我耽于情爱的样子蹙眉:“怎么会这么突然。”
他在无人的小道上看着我:“不就见过一次吗?”我并不疑惑他怎么会知道我的行踪,事实上,为了他所谓的名誉,我的所有他都了如指掌。我不过是他和母亲操纵权术的一颗棋子罢了——光鲜亮丽地摆在明面,做公众的傀儡。
我歪头疑惑地问:“父亲并没有告诉我有什么安排吧?”
他停了一下,很快又如同往常般严肃端庄地走着:“总要与你妈妈商量过才行。”
我轻声笑,乖巧答应:“好的。”
我随母亲姓,这是外婆家的产业,世代由女孩继承。偏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乱了套,当唯一的继承人成为同性恋,繁衍又该怎么办呢?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也是母亲告诉我的。她刚做的指甲深红似血,温柔地摆弄给我看:“没什么关系。”她这样说:“不必听你爸爸的,做你喜欢的就好了。”
反正也注定不能长久。女人收起笑意看着女儿的背影,鱼和熊掌怎可兼得?
那次醉酒,我有意主动提起刺激她,恶劣地欣赏她委屈呆滞的模样,带着她在情欲中沉沦。事实上我也是第一次,但她显然要青涩得多,只知傻乎乎地躺在我身下喘气,被这滋味迷惑得浑身颤抖,平日刻意伪装出来的精明也全抛了个精光。
情事过后我乐得捉弄她,却久违地感受到了心疼。她苍白的脸色刻在我心上,又疼又涩,直攥住我的心窝。我冷静地想,我是陷进去了。
我便愈加张扬肆意,冷眼看她家的情况愈加糟糕,逼得她父亲一再催促。
她脸上带着愧疚和抱歉,我心中竟会有不舍。不舍这段感情的结束,不舍她的离开。
她还是说了。我坐起来把鲜艳欲滴的捧花放在茶几,装作伤心的样子离开。
我看着她颓丧的模样骂自己。我习惯性把自己架在道德的制高点指责别人,亲手挖了一个坑给我的爱人,让她沉浸在对我的愧疚中挣脱不得,让她伴随着对我的回忆走过余生。
我坏透了。
这一天的到来真是又迅速又缓慢,她脸上带着释然,微笑着走到我面前。
我的眼睛眯着享受太阳的光泽,一边用余光看着她的动作。
她问我会不会一直陪着她。
我心中发笑,怎么可能呢。有舍必有得,无论是不是值得,会不会后悔,她都只会是被舍弃的那一个。
她便说了告别,一切就都结束了。
我直起身子,甚至能看到她精致面容下的狼狈,体面告别中的泪水。但我还是选择了装傻。
她的步子又缓又慢,像是随时都要回头。我心跳不止,几经开口却仍旧发不出声。
算了吧。她本可以什么都不在意,幸福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