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月光朦胧,范檀湘侧头躺着。
他的手在抖。
忽得,他道:“你不曾对我道歉。”
泼墨青丝,洒成羽影。右脸疤痕横贯欺美,难掩绮丽。
喝了口酒的杨奉安瞧着二郎腿,飒然一笑:“你不过是个奴隶,怎能让主人道歉?”
范檀湘没说话,攥紧了被子。
过了会儿,他又开口:“你每次心情不好,就要来欺负我。口出恶言,让人厌恨。”
杨奉安瞥眼看他。奈何范先生背过了身。
“湘湘儿。”
范檀湘没理她。
杨奉安将酒杯放在地上,坐到床上去。伸手抚摸他一头青丝,轻柔缓慢,似是要根根梳理顺了般。
“无论爱恨,你都要记着。”
“找到时机,就一个一个报复回去,别让人轻易欺辱,知道吗?”
话音刚落,外头就传来守夜人的叫喊。
“下雪了。”
大元的今年初雪来了。
寵凉今年必然是不好过的了。大元,亦是。
镇国公府一脉忌日刚过,就有传言,说当初先皇之所以如此震怒,用狠辣手段灭绝了杨家一脉,不仅因为那些叛国罪证。
还因为,杨家少夫人早年间与先皇有过一段情。两人暗中苟合,被杨将军看见。先皇惧怕杨家造反,又怕皇家名声有碍,故便痛下杀手,几欲灭绝。
这样大逆不道的风流言论,伴随着寒冬凛冽之风,传遍了整个大元。寵凉百姓又爱拿大元皇家丑闻取乐,便不到一月,两国上下家家户户似是都知晓了。
雁门边军暴怒。
朝堂言官更是愤慨。
江丛碌上书,请求圣上明察。刘珏自是派人严查,最后却只揪出来几个早年间被镇国公责罚过的文官武将,下狱惩治。流言狠辣,虽未曾提到过杨奉安本人半分,却不得不引人联想。
长安的高门公子们本就对她怀有怨恨。但不敢在此事上多做手脚。只针对她功少位高,德不配位。
流言纷纷,谁知真假。
没人敢在杨奉安面前说。
天下万万人,只有范檀湘知道杨奉安不在乎。
甚至……
范檀湘望着从手里挣脱飞去的信鸽,浅淡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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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安真不是英雄,后面可能你们还要讨厌她。但人本就是复杂的。
第207章 我守雁门三千里
“真的?消息确切?”
“千真万确。那人在雁门关当了四年的兵了,是奴才一手培养出来的,断不会背叛。”
……真是这……,那杨奉安便是插翅难逃!”
“这女昭武贪功冒进,自找死路。战局莫测,如何能轻易逃脱?”
“但我们还是要谨慎些,圣上早有夺权之意,我们不能出丝毫差错。”
“主子。我们不能仍由圣上夺权,杨家重荣。与其这样被动,还不如先出击,赢得先机。”
……时地利人……
孟春初三,夜里,咸阳镇抚军副将朱毕府里灯火通明。
似是有什么关于雁门关那边军将领的计谋出现了,乘着这东风,想要击倒那弱女子。
朱毕谨慎,前思后想,这才定论。
七日后,雁门关战败消息传来!
雁门关守备军昭武校尉杨奉安私自率兵过界,杀了敌兵数十余人。可旗下兵卒全数阵亡,除却这逃出生天的女昭武一人。
消息先传至长安。早就等着雁门关消息的朱毕更是快人一步知道此事,即刻便欣喜若狂。
长安文武百官皆怒,纷纷上书要圣上罢免杨奉安军中职位,令其即刻回京受罚领罪。
刘珏踌躇不语,就算几个老者文士言辞多么激烈,也没出言定杨奉安罪名。
流言未消,杨奉安失职之罪又起,这样的错漏缺失简直叫人贻笑大方。说她是杨家后裔,谁能相信。
有人疑问,怀疑杨昭武之所以这样贪功冒进,私自过界,是为了早日夺得战功,一举消破近日来针对杨家的流言蜚语。
没有什么比战功更坚实了。
长安中,刘珏眉头紧锁,盯着桌案上的信纸看。
直到入夜,他方动弹回神。
长长呼了口气,闭上双目。
咸阳里,朱毕密召门客,共进晚宴。
雁门关。
城外大军营帐,主帅营内。
江丛碌满脸愤怒地看着跪在地上的杨奉安。
杨奉安一身银甲红袍,胸膛的湛亮甲面上泼了点点红梅。胸腹以下全是血褐,触目惊心。红袍早就干了,一拧,是雪血交融的味道,令人作呕。
她发丝有些乱,脸上血色痕迹淡淡,是杀人时被溅到的。
“杨奉安!你可知此事报入京中,你要受多重的处罚么?!”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