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相离

    陈悦做好早饭，在餐厅坐下准备吃饭的时候已经将近中午。

    才做过那种事，两人却像好久不见的老同学一样在餐桌的两头沉默着吃着自己盘子里的食物。

    王宇晨用叉子无聊地戳着盘子里的荷包蛋。

    陈悦一手撑着头，一手刷着手机看隔夜外盘，美市三指收涨，都是破线后才勉强拉红，估计昨晚大家都加班到很晚。只有先开溜的自己才能睡了个安稳觉。

    “那”

    两人很有默契地都开了腔。

    “你的”

    陈悦点点头，示意他先说。

    “那悦哥你是打算请年休假跟我出去玩吗？”王宇晨眯着眼道。

    “不然呢，”陈悦挑眉，“你自己的年休假呢，用完了吗？”

    “没关系的，我还有20几天。”说完打了个哈欠，“还有些困，我再去睡会。”他疲倦地揉了揉太阳穴，起身沓着拖鞋回房间。

    陈悦一个人留在原地，没有看手机的兴致，只是看着见底的咖啡发愣。过了一会，王宇晨又折返回来，见陈悦没有反应，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好像还没告诉你，我已经入新西兰籍了，不需要签证，你要去的话早点去办吧。还有4月份有一个团，十二人的小团，你看怎么样？”

    陈悦看着他，不认识般，“你不是答应过我绝对不会入籍的吗？”

    “那不是为了工作方便吗？我偶尔也要领队出去。”他小声道。

    被抛弃了，彻底地。那一瞬间他的心脏忽然剧烈地抽搐了一下。陈悦觉得眼前这个笑起来人畜无害的男人是那么轻而易举地伤害得了他。

    他甚至想笑出来，他终于不用烦恼以什么理由让他回国这件事而烦恼了。

    真是又冷又硬，像颗石头。

    “知道了，”陈悦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沙哑，“我周一就去办。”

    “你就在淘宝弄就好了，才200多块钱，我发链接给你，或者你把你的护照给我，我帮你弄？”

    “不用了，你去休息吧。”他好像没有搞清楚状况，陈悦不想再和他对话，只想赶紧打发他去睡觉，让自己好好消化一下今天做的西式早餐。

    陈悦一直以为是王宇晨比较黏他。

    两家的父母是同单位的同事，感情非常要好，两家娃还没落地的时候就定下了娃娃亲，可生出来发现是两大胖小子，只好作罢。

    小陈悦非常喜欢小王宇晨。两家人经常串门，两岁的小陈悦第一次见到小王宇晨的时候就爱不释手，抱着像瓷娃娃一样的弟弟不肯回家，陈父拿他没办法，两家商量着要是家属院里有人卖房子就帮着物色。

    没过两个月，正巧陈悦家楼下对门有人要卖房子，王父就赶紧联系了人家把房子定了下来，上幼儿园前就搬了进去。

    陈悦是个孩子王，从到哪都有一帮跟班跟着，为首的就是王宇晨。他就像一个副手一样，紧紧地跟在陈悦身后上学放学，包括孩子间的打架斗殴。

    陈悦意识到自己越来越依赖王宇晨之后，这种依赖感就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早晨王宇晨会提前10分钟起床，把陈悦家订的牛奶从奶箱里拿出来，然后敲门叫陈悦起床，陈父开门把他迎进来，他给他热上牛奶，然后下楼洗漱，准备上学。陈悦总是爱拖拉着，故意看他在楼下朝着陈悦卧室窗口催促他出门的样子。

    陈悦和王宇晨的家庭都还算优渥，小学就买了电脑。陈悦晚上偷偷在书房里玩游戏，他一登录，王宇晨就在对话框里发，在吗。陈悦回了句，在，干嘛？然后他就不说话了，仿佛只要确认陈悦在线，他就能安心看书复习。

    陈悦开始打游戏，不一会他又会发，在吗？陈悦没空搭理他，久久没回复。他就会把窗户打开，朝楼上吼，“陈悦！你又玩游戏不回复我信息！”吼得整栋楼都听见了，陈悦忙打开窗，“嘘！！！你想全世界都知道吗！我爸妈快回来了，你让我打一把吧！”

    王宇晨撇撇嘴，“那你得回我消息。”又安安静静地看书去了。

    小学五年级的时候，王宇晨开始交往第一个女孩子，提前二十分钟起床到隔壁单元去接他的女朋友一起上学。陈悦早上的热牛奶就变成冷的了，还是他出门的时候母亲匆匆塞给他拿在路上喝。

    每天放学的两人行变成了三人行，陈悦手插在口袋里，不近不远地跟在后面，看着两个快贴在一起的后脑勺，心生烦躁。

    有一天，陈悦与王宇晨独处，彼时还没下课，操场上只有他两人。他问道：“你到底喜欢莫岚什么啊？”

    王宇晨困惑地看着他，“什么意思？”

    陈悦不耐道，“算了，一会下课我练球，你在这里陪我。”

    王宇晨犹豫，“可是我答应了她去拍大头贴。”

    “不行！”陈悦拉着他，“下了课你哪也不能去！今天是沛鸿的来跟我们打，你负责计分。”

    王宇晨拿他没办法，下了课就赶紧到女朋友的教室外等着，向她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