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房顶上吊着巨大的红绸子,四面都贴着大红喜字,很是应景。
杨小冬被抱到大炕上,过了一冬之后捂白了些,毫无生气仰躺在铺着的红色绒毯上,整个人脆弱可怜。
村里无所事事的青年最喜欢这种热闹,挤在炕边上瞧杨小冬,有大胆的摸上他的胸口,看看是不是像女人一样的手感。
金刚拄着拐冲进来,怒声道:“滚!都滚出去!”众人悻悻,虽然他现在这样,威望仍在,是村里最富有的人家,谁也不想得罪。
屋里只剩俩人,金刚站不久,靠着炕边坐下,他很稀罕这个媳妇,觉得他漂亮,还不嫌弃他残废,他娘说他能生孩子,金刚倒不是很在意,他娘倒是非常想早点抱孙子。
“小冬......”男人磕磕巴巴地,“别哭了,俺看着心疼。”他伸出粗糙手指抚过小冬脸颊,抚去腮边的泪。
杨小冬一直在无声掉泪,比起这场荒唐婚姻,他更难过的是李玉娥反常的亲近,只是为了哄他穿上衣服。
外面在热闹地吃席,推杯换盏一派热闹,金刚守在这,没人敢来闹,吴燕不乐意了,耷着脸走进来,“儿,去吃饭,甭看着他。”
金刚问杨小冬:“小冬,去吃饭吗?”
没人回应他,吴燕上来就搀起金刚,“走走走!儿,喝酒去!你叔叔伯伯都等着呢!”
杨小冬就这么躺了几个小时,期间被拉下去给吴燕磕了个头,是别人按着他的脖子压下去磕的,咚咚几声,杨小冬脑门上就青紫一块。
行尸走肉一样任人摆布,磕完了头继续躺着。傍晚,人渐渐散了,金刚满身酒气地进来,依旧远远坐着,他知道杨小冬不乐意,并不想勉强他。
两人就这么坐着,一室之内只有钟表走动声。突然,金刚瘸着腿压上来,整个重量全部压在杨小冬身上。
难闻的酒气包围着小冬的鼻息,他像突然回过神了,哇的一声大哭出来,使劲推他,“你起来——别碰我!”
他咧着嘴急促地喘,像水鱼落上岸,要把肺哭出来似的,实在哭累了声音弱下去,还在哑着嗓子喊:“你别碰我......”
金刚挨了他几巴掌,凑在他耳边小声解释:“俺娘在窗户外边看着呢,对不住,小冬,你放心,俺不会伤害你的。”
他压着杨小冬,隔着衣服拿胯耸他,脸埋在小冬颈子里嗅,手在腰侧来回地摸。吴燕在窗外看见儿子顺利洞房,心道:别看现在又打又骂的,等到床上得了趣就死心塌地了,都这样。
她满意地回屋去,这媳妇娶得不赖,希望肚子争气点,早点让她抱上孙子。
杨小冬被压得喘不过气,身上的人在不停地顶他摸他,带着污浊的酒气和肉味,身上还有难闻的汗臭味。
因为腿脚不行只能笨拙地向前碾他,死沉的躯体压得严严实实。杨小冬绝望地睁大眼睛望着屋顶,红绸荡在房梁,他想:抓上去吊死得了。
整整一天,他都刻意不去想梁御恒。此刻在呼吸困难的当下,却突然想到了之前,那个雪夜,那人干燥温暖的怀抱,那个带着苹果清香的吻。
甚至那个不久前的电话,他笑着问:“小冬是谁啊?”
那些好像一个遥远无望的梦啊,在记忆中摇摇欲坠。缥缈暧昧的雪夜和荒唐蛮横的亲事,到底哪一个是真的啊?
他叹了口气,眼皮沉重地阖上,心说:我怎么一会儿活在天上,一会儿活在人间,一会儿又活在地狱呢。
第14章 水果糖
金刚折腾这一整天也累了,很快睡着了,杨小冬始终背对着他,一动不动。
半夜迷迷糊糊的,听着有动静,睁开眼一看,房梁上吊着个人!他连忙爬起来,咕咚一声跪在床上,疼得呲着牙,压低了嗓子喊:“小冬!别想不开!”
杨小冬紧紧抓着手里的红绸,踩着炕沿,脖子已经挂上去了,再往前走两步就悬空,用不了多久就能咽气。
金刚悄声爬过去,一把拖住他的腿,死死抱着,“小冬,你听俺说,小冬,别......别这样,俺放你走!俺让你走!”
杨小冬没反应,金刚快要急死了,好在力气大,拖着杨小冬向后退了两步,再一使劲,俩人一块摔在炕上。
杨小冬睁着迷离的眼,没魂一样,张着嘴。金刚怕他魔怔了,拍他脸,“醒一醒,小冬。”
“谁能带你走吗?你告诉他,让别人来接你走。”
“嗯?”杨小冬缓过来点,呆滞地看着面前焦急的汉子,“什么?”
“走?我想走。”他平静地闭上眼,眼角滑下一滴泪,“梁哥带我走吧。”
金刚一听,忙应和:“梁哥,你这个梁哥,怎么找到他?!”就像杨小冬没有选择的权利,他也没有放走杨小冬的权利,但他愿意帮他。
他稀罕杨小冬,第一眼就相中,但他更想让他高兴,让他笑,不是现在这样半死不活。
杨小冬睁开眼,谢天谢地,他的眼睛是清明的。“梁哥......电话,有电话。”